妈妈在医院,我得去看看。”
卓离回去了房间给安逸拿钥匙,“到家打个电话给我。卓溪那家伙已经睡了,你放心开车,莫子肖就算有天大本事也来不及追你。”
“好。”
路灯有气无力亮着,安逸看着手机里那些落下的未看的来电与信息,除了今天家里的电话打来外,苏尘世也打了不少,安逸觉得奇怪,给苏尘世回拨了电话,却是停机了。再去翻看那些短信的时候,安逸才知道,苏尘世已经去了美国。
他终究是做出了选择,回去了那个他熟悉的世界,发来短信,是想约见安逸最后一面的,打算像老朋友一样见见,吃顿饭,可是还是没能如愿。
A市在车后越行越远,路边的灯光一串一串地向后移去,消失在安逸的视野里。安逸觉得憋闷,开了车窗,凉风袭来,吹走了所有的心思。安逸知道此刻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尽快的回B市,去医院看妈妈,然后,彻底的从莫子肖的世界里消失,她不会再让莫子肖与她有任何的瓜葛,没有一刻像现在的心情一样决绝,她真愿意消失在这个世界里,真愿意离开原先就熟悉了的城市。
她想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未来的日子里,她愿,自己会成为一个明媚女子,只喜不忧。
出了A市,安逸加快了车速,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了,她想让她妈妈在医院醒来的第一眼就能够看到她。
路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车辆,夜,寂静到令人发慌。
卓离的手机突然亮起来,安逸刚想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手机却掉了下去,安逸有些无奈的弯下身子去找,好不容易够到手机成功接通说了声“喂”,下一秒就“啊”的叫出来,前面的大卡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安逸拼命地转动方向盘,却意外撞到了过路的行人,她终是惊呆了,车子开向了公路旁的稻田里,遇到阻力后停了下来。
安逸无法去理会电话那头卓离着急的呼叫声,开了车门,走着坑坑洼洼的泥地往回跑去。
微黄的路灯下,安逸看清了被她撞倒的是一位老人,此时口中还在汩汩地流血,空气里弥漫着令她窒息的血腥味。那辆刚才突然停下的大卡车又开始往前开了,安逸跟在卡车后面大声喊,“别走,别走,我撞到人了。”
然而大卡车的速度更快了,转眼便消失在夜色里。安逸急得手足无措,很害怕,很无助。
睁开眼的那一刻,安逸从简单的床上坐起身来,看了四周的陈设,镂空的铁门,被上了锁。
她空白的脑袋里终于记起在失去意识前,她拨打了110,后来很快的,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传来,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个被她撞到的老人,到底怎么样了?安逸想到这里,着急地扑到铁门上,向外面喊道,“有没有人啊?”
没多久,跑来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看到安逸,面无表情的说:“你醒了?那就来做笔录吧。”
安逸被带了出去,女警察依旧是冷漠着,但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安逸很快喝完了,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说说那晚的情况吧。”女警察翻翻自己手里的册子,拔下钢笔套,认真的看着安逸。
“我……那个老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安逸有些语无伦次,急迫的想到得到答案。
只是后来女警察的回答浇灭了安逸仅存的希望。“死了,还没到医院就死了。”
安逸的情绪崩溃了,捂着脸哭了起来,绝望。
“别哭了,你都睡了两天了,这事得快点解决才行,先给你做个笔录,然后你再和死者家人见见,双方和解了,我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处理。”女警察的耐性被磨光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安逸只好配合,一边回想着当天的情景,一边哽咽着复述出来。
莫子肖见到安逸的时候,她正在坐在女警察的对面,哭得伤心。
“方警官。”莫子肖走过去,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哭声,安逸抬起头看着他,讶异。
女警察站起身来,和莫子肖握手,“莫先生,都处理好了吗?”
“是的。对方要求的赔偿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他们决定不追究了。这边安小姐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做完这份笔录,只要她签了字就可以离开了。”
“谢谢方警官。”
从头至尾,安逸都无法说出一句话,只任由着莫子肖扶着她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她无法忘记方警官最后羡慕的对她说:“你男人对你是真好。”
安逸心虚的瞟了眼身旁的莫子肖,欲言又止,最后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放弃说一句话。
莫子肖开车载安逸去了一户农家小院,院子里正搭着棚子,安逸知道这是在办丧事。
正奇怪着莫子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他就说话了,“这就是你撞到的那个老人的家。”
安逸眼里又涌出了许多泪水,嘴里喃喃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她拼命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消去她的记忆,就可以将那场车祸事故甩出自己的大脑。
“好了,安逸,你给我镇定点。”莫子肖生气的大声说。
安逸被他牵着进来院子,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从房子里陆续走出了几个人,男男女女的。
“我很抱歉,这是安逸,我们想来祭拜下老先生。”莫子肖说得诚恳,带着歉意。
“莫先生,你太客气了,安小姐,你别太害怕了。”说话的女人穿着丧服,安逸盯着她看,准确的说是纳闷。
“为什么不打我、不骂我、不责怪我呢?”安逸哭着问。
“安逸,人死不能复生,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意外。”莫子肖扶着安逸的肩膀,将安逸搂到自己的怀里,安慰道。
“是啊,别太自责了,是意外,是意外,谁也不想的。”穿着丧服的女人又说。
直到后来,安逸才知道那个女人是老人的媳妇。
在安逸面前,莫子肖跪在老人的棺材前的明黄色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安逸听得认真,每一声,每一声。
莫子肖缓缓站起身来,扶着安逸跪下,安逸隐约看到了老人蜡黄的脸,再没有了血色,跪下来就哭,磕着头,一个接着一个,耳边是莫子肖的声音“好了,别再磕了”,安逸的额头满是泥土,有些紫色。莫子肖不忍,强拉着安逸起身,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身后的人都问:“这是哪家的亲戚?”
老人的媳妇回:“远房的。”她不敢说是撞死老人的那个车主,只得扯了这么个谎。
安逸听着讽刺,哭哭笑笑,无力到了极点。
重新坐在莫子肖的车子里,安逸还在哭,无力的倚着车椅,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最后的一幕,莫子肖给了老人的媳妇一张卡,并附上密码,安逸看着那个女人弯腰道谢。至此这件事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能不能不要哭了?”莫子肖的脸上有些厌烦,“开车的时候当心点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惨剧,现在事情解决了,你哭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莫子肖越讲心里越气,为那一家人的冷漠而愤恨,从没有见过那样不重亲情的家庭,从没有觉得如此的心寒。
“那笔钱,我现在没办法还你,你不该给那么多的,他们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