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了他我曾经致电。
我没有勇气接,双眼直盯着那个号码,任由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响。
铃声响了数声后,停止了,我长吁一口气。
突然,我的手机又开始唱歌,我一惊,马上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居然又是他的号码。
我真的不能接,该和他说什么呢,在昨晚那样尴尬的分别之后,我又哪来的立场要求他推荐我们所去竞争法律顾问呢?
而且,我真正害怕的,是他会像其他的男人一样,用很诚恳的态度说:“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用酒精抹杀一切前因后果,是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最让女人无地自容的理由,言下之意,你只是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了而已,仅此而已。
手机在我手里震动,发出欢快的声音。我数着秒,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七秒。第七秒钟,铃声戛然而止,他的等待,他的耐心,也就是七秒罢了。
当天下午,我坐飞机去了北京,一家顾问单位一直等我安排时间,对他们的员工进行法律知识培训,这让我有了暂时离开的充足理由。
我没有在机场遇见任何人,我的手机上,也没有再出现林启正的号码。他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我的心思。
让所有的事情就此结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我在北京耽搁了近一个星期,其实培训一天就结束了,但顾问单位有房间,我也乐得在首都四处闲逛。其间,高展旗曾给我打过电话,告知同学来访,我身在远方,正好避免了与左辉等人的正面接触,终于不需要看见老同学用同情的眼光向我致敬。实际上,不论我表面上是如何的强硬,也不可能对失败的婚姻毫不在意。丈夫的背叛,会让人对一切承诺产生怀疑,对一切爱情心存忐忑。
我的住处旁边有一个小茶室,有几个下午,我坐在里面发呆。路过的人形形色色,表情不一,让人遐想。有一天,一台黑色的宝马突然停在了茶室前,竟令我小小吃了一惊,牌照不对啊,地方也不对啊,但是,我仿佛在暗暗期待着什么,直到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的肥胖的男人,我才安下心来。然后,我感到一丝羞愧,因为我居然还有着不切实际的怀念,沦落成邹月那样的傻女人。
我订了星期天的机票回家。星期六的晚上,高展旗打电话来问我归期,并热情地自告奋勇要来接机,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我应承了,有人接总比没人接要好。
当我走出接机口,高展旗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你可真能玩,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呆这么久?”
“没什么,公司事挺多的。”
到了停车场,高展旗潇洒地用遥控器打开了一部白色小车的车门。我惊讶地说:“你买新车了?”
“不是,朋友的。”
我仔细一看,是辆本田,马上反应过来:“是左辉的车吧?”
“是呀,看样子你和他还是蛮熟悉的。”高展旗把我的行李放进后厢,招手说:“上车吧。”
我环顾四周,有些犹豫。
“左辉没来,你放心!”高展旗坐在车里大叫。
我坐进车里,有些不悦:“为什么开他的车?”
“小姐,有车坐就不错了,我那台车早就退给别人了,难不成走路来接你。”
“那你就别来接好了,我坐大巴回去也可以啊。”
“邹雨,你越是这样逃避,越是说明你没有忘记过去。”高展旗突然说了一句正经话。
“是啊,我会记恨他一辈子。我并没有说过要忘记啊。”我很坦白地回答。
高展旗转头看了我一眼,夸张地摇摇头。
他按响音响,车内回响起一首粤语老歌《天若有情》,是早年刘德华主演的电影《天若有情》的片尾曲。“原谅话也不讲半句,此刻生命在凝聚,过去你曾寻过某段失去了的声音……”
高展旗在抱怨:“不知这个左辉搞什么,车上就一张碟,而且还就这一首歌。”
我知道,这首歌对我和左辉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在学校的时候,看完这部悲情片,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带着感动完成了初吻。之后,我俩把这首歌命名为我们的专属歌曲,刻在了一张碟上。不出所料的话,就是现在这一张。
我转而发现,有一串佛珠挂在车子的后视镜,那是我有一次出差去厦门,在普陀寺里为他求的。
我问高展旗:“你怎么想到向左辉借车的?”
“不瞒你说,昨晚我和老左在一起吃饭,他听说我要去接你,主动提出把车借给我。今天早上把车送到我楼下来的,你瞧他有多爱你!!”
我没有说话,心里暗想,左辉,你也太卖弄心思了吧,做得这么刻意,就以为能感动我?太低估我的智力水平了。
我抬手把音响调到了电台,宁可听主持人聒噪地重复哪条路在堵车。
“对了,有个消息要告诉你。”高展旗说。
“什么?”
“林启正初步同意推荐我们所了。明天会到我们所里来做一次资格审查。”
我吃了一惊,忙问:“你联系上他了?”
“我通过那个人事处的女朋友,你知道,就是那个暗恋我的女朋友。”他总不忘强调这一点:“直接跑到他办公室去等他,因为我查到他根本没出差。”
“可他的助手是这么说的啊。”我只好故做无辜。
“林启正居然记得我,然后我大吹特吹了一把我们所,他就同意了,还请秘书给我发过来全套的表格,并且定了明天来实地考察。”
“看样子和他聊得挺愉快?”我试探着问。
“那是,我们还聊到了你。”
“我有什么好聊的?”紧张中。
“他说你帮了他的一个大忙。哎,到底什么忙啊?”
“我能帮他什么忙?无权无势的。”我偷眼看高展旗,表情很正常,应该没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事。
“明天谁过来考察?”我又问。
“不知道啊,不过所里已经闹翻天了,特别是我散播消息说林启正会来,那帮花痴,这几天快疯了。”高展旗得意地笑起来。
星期一,我八点半赶到所里,果不其然,整个办公室焕然一新,平常这时还在啃着包子馒头的小姑娘们,今日个个美艳动人,超短裙都快遮不住重要部位了,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一走进去,她们立刻叫起来:“邹姐,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今天林启正要来哎,快去化个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