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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菱便躲着把手探进他怀里,果然摸到一张布,掏出来打开一看,原是个纱布袋子。
她将那纱袋抖开了,顾延章把手一松,那鱼便跌进了袋子里,犹自甩啊蹦啊的。
顾延章将那纱袋接了过来,扯了上头系着的绳子,绑在一旁的石头凸起处,复才指了不远处的石头缝,道:“清水难住鱼,此处游鱼都在石头里头藏着,你寻了要的那一条,在边上站了,莫要着急,只不要乱动,叫它以为你同它一样是长尾巴的鱼,再慢慢把手探过去,轻轻捏了,拖得出来,便抓到了。”
这话听来甚是简单,季清菱登时摩拳擦掌起来,旁观顾延章依法而施,见他过了片刻,又捉到了条,比方才得的还大上两个指头宽的模样,更是蠢蠢欲动。
她照着那办法,盯着石头看了半日,终于找得一条停着不动的黑色小鱼,鼓着腮在吐泡泡,便轻轻走得过去,学着顾延章的样子站立不动,将手放在水里,心里默默念着“武陵人捕鱼为业”,等到一篇文章背得完了,见那鱼依旧还在慢吞吞吐泡泡,便轻轻把手移得过去。
前头样样都顺,然而这一回,离它还有半寸远,眼见就要碰到了,那鱼“蹭”的一下,便钻进了石头缝里,再不肯出来。
季清菱不肯服输,又抓了两回,依旧连块鳞片都碰不到,实在难忍沮丧,只好站起身来。
不远处的顾延章已是往袋子里又装了两条,虽照样是小鱼,可拢起来一算,也有大半斤,他见季清菱直了腰叹着气站着,不由得笑道:“此处水冷,你且上岸把脚擦干了。”
季清菱哪里肯,只道:“我连鱼尾巴都没能碰到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的不足,又有些许自叹,明明声音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点尾音都没有,可顾延章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何,硬生生从里头听出了几丝娇意同甜味。
这两个多月以来,从在京城开始,他就一日都没有歇过,等到了沙谷口,更是忙得连轴转,好容易今日忙里偷闲,其实当真有些撑不住了,只想躺着睡一觉,可一接到她的回信,脑子里就忍不住想要见这一个人。
眼下当真见着了,知道她在官驿里待了许多天,也不曾出去,心中仿佛炸开了花一样,想要带她看这一处,又想要带她看那一处,明知道她不会饿着,可从前吃了她不曾吃过的好鱼,就是想捉给她吃。
顾延章心中仿佛被那一片片软绵绵的花瓣填得满满的,只觉得脚下踩着的泥沙也软软的,穿过树梢吹拂在他脸上的风也软软的。
远处是山涧,依旧能听到山泉自石头间渗流出来的潺潺声响,近处就是足下的溪水,正汩汩而流,和着鸟叫虫鸣。
阳光被树叶拦着,细细碎碎地洒在他家清菱的身上,和着溪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映着她白皙的肤色,叫顾延章看得心中暖醺醺的。
同我是一家的,再跑不掉的。
他心中笃定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