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收回视线,薄唇微勾,好似心情安定下来,看着此刻月下的景物都异常的美好,异国他乡里,能遇上一个相识之人,都像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一处偏僻的窄巷里,姜晔因匆忙赶来的缘故还喘着粗气,月色浅浅的扫过姜晔焦急的眉眼,那目光落处,是一扇并未上锁的门,不待多想,姜晔上前推门而入,警惕的看着四周,除了几间紧闭的房舍,并无任何异动,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忽而,房舍内烛火通亮,冲出十几个黑衣的精壮男子,将姜晔围困其中。
“果真是你们,姮儿呢?把姮儿交出来!”
“你若是早听劝,为父又何必这番周折。”浑厚轩昂的中年男音自黑衣人身后传来,黑衣人渐渐让出了道,一个着着深蓝锦袍的男子便渐渐显现,华发以银冠束着,身旁人拿着火把,摇曳着光影,落在那双似是沉淀着历经多年风雨而留下的沉稳与威严。
“父亲,你为何就不能成全我!一定要这么苦苦相逼!”
姜太尉见他如此,心中不免犯起怒意,“成全你?你要我如何成全你!想我堂堂太尉之子,本该有着大好的锦绣前程,但是看看你现在,为了个舞姬自甘堕落!竟然跑去夕妧坊做下人!你简直丢尽我姜家的脸!”
“若不是你执意反对我与姮儿!我又怎会如此,父亲,我哥已然按着你的想法过着他的日子,你又何必不放过我!”
“难道为人父母为子女考虑前程是错的?大好男儿应励精图治!你却非执着于一个舞姬!”
“父亲!她并非你想的那样!她!”
“好了!你不要再替她说话!来人!把她带过来!”
话语被硬生生打断,姜晔担忧的慌了神,语气间都似是压抑着恐惧:“父亲你要做什么?”
待戚玉姮被带出来,凌乱的头发披散着,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布条,在见到姜晔的一刹那,滑下泪来,心痛之感一阵阵侵袭着自己,自责,内疚,纠缠在眼里,溢着苦涩。
姜太尉看了看戚玉姮,又看向了姜晔,眼角的皱纹微显,一双眸更显深邃,融进了夜色,让人看不透,猜不懂。
“你真要执意与这个舞姬在一起,那你就跪着到我面前,受十杖十鞭之刑,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姜呈肱之子,你与这个舞姬,今后如何都与我无关。”
姜晔心头一惊,看着一旁戚玉姮拼命摇头,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他为难,不想他众叛亲离,所以才会一直逃避自己,可如今,却还是到了这番地步。
为什么世上的事都有千般难,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父亲还有哥哥,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姜晔心间被迫做着最不愿的取舍,手间紧握,嵌出血来,垂下眼睑,长睫覆上一层阴影,看不清神情。渐渐,姜晔双膝跪地,沉重的好像贯彻了天地,一杖一鞭狠厉的落在姜晔身后,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姜晔险些扑倒在地,他咬紧牙关,未吭一声。
戚玉姮看着眼前艰难行进的姜晔,心中之痛如洪水滔天,冲击着心骨,撕裂心肺的哭,挣扎不了的束缚,让戚玉姮更觉痛彻噬骨,几近崩溃。
而一旁的姜呈肱,见着姜晔越渐虚弱的身躯,而在那双眸里的坚定却从未改变,姜呈肱的脸色更显沉重,那一声声落在姜晔身上的鞭打和杖责,不断敲击在他心里。
十杖十鞭,好似将这一生都走尽,最后一杖落下,姜晔扑跪在地,喉间一股血腥味贸然而上,一口呕红,身后满目惊心的血色,让人胆寒。
姜呈肱不知何时紧握的手,渐渐松了开,示意身旁的人放开戚玉姮,目光少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竟显得沧桑,“从今以后,你我再无骨血之亲,你好自为之。”说罢,姜呈肱拂袖而去,再无回头。
冷血的话语盘旋在姜晔脑海,心身之痛交集,那种无可奈何,似乎要将他挫骨扬灰。
“姜晔,姜晔,你怎么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并不想看见这种局面。”戚玉姮将他抱在怀里,温热的血落在掌中,引得心间一颤。
姜晔缓缓伸手,拂掉她的泪,扯了嘴角,“你若再不要我,我就真的孤苦无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