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永晗第一次登上萧晨歌家的二楼,是在高一暑假的一个午后。
闷热潮湿的天气让人几乎窒息,蓝永晗在家呆到百无聊赖,出去找同学玩,不巧的是,同学旅游去了。他坐在公交车上,走着走着,就想看萧晨歌在家干什么。
运气还不错,院门大开,他径直走了进去。
在院子里叫了几声,每间房子都寻过,并未发现她的影子,蓝永晗上了二楼。
萧晨歌专心致志地在作画,因为经济条件的限制,她只能用铅笔、蜡笔和一些粗糙的纸张。饶是此,学过几年的蓝永晗一眼就看出她的手法实在是很独特。
他有种难言的惊讶和敬佩,所谓自学成才、天资聪颖,说的就是萧晨歌吧。
蓝永晗在她背后默默站着看了许久,萧晨歌那样专注,一直画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发觉家里多了一个人。
他甚至蹑手蹑脚地绕到走廊上,趴在窗户上从她侧前方看她作画,萧晨歌清澈的双目只专注于画纸,那样宁静安详的神态恍若春天拂过的一阵春风,让蓝永晗心中某块土壤突然苏醒,毫无征兆。
最后,萧晨歌终于觉察到了蓝永晗,抬眸来,浅浅一笑,犹若一泓清泉。
蓝永晗觉得自己心脏的某部分,似乎颤了颤。
萧晨歌的这种无师自通还表现在很多地方。
譬如家里的电路短路,她能弄好;下水道堵塞,她能捅开;她会用廉价的食材做各种好吃的食物;院子里的花是她伺候的,菜是她种的;她将前院的房子出租,收取租金,跟那些个体户讨价还价,煞有介事;她还会自己酿酒……蓝永晗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前院开了铺子,铺子前就是热闹喧嚣的马路,来往人多,蓝永晗来来去去的倒也并不惹人注目。
蓝永晗性情活泼,对她家的什么东西都极有兴趣,不是弄死她家的花草就是弄坏她家的门,舍此不算,特喜欢在她家蹭饭,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离去。
一开始,萧晨歌既欣喜,又拘谨。
但蓝永晗向来是个自来熟,很快,萧晨歌就发现,自己在他跟前根本没必要顾虑那么多。
萧晨歌一度好奇:“你这样在我家打秋风,你爸妈不管你?”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要我学习成绩好就行,其他的从来不管我。”这是蓝永晗第一次在萧晨歌面前提到家人。
萧晨歌听出他口气中的一些埋怨和无奈,转换话题:“你能不能少吃点?会吃穷我的。”
“你怎么这样小气!”蓝永晗挽起衣袖,手臂上有几道鲜红的印记,是给她砌菜圃留下的。
萧晨歌用筷子敲着他的爪子:“回头还得我重砌。”
“我帮你洗碗,好不好?”
就将她家的碗打掉一只。
“要不,我给你擦桌子?”蓝永晗立马拖过抹布,终于做了一件像样的事情。
拖好地板的萧晨歌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蓝永晗,你手里怎么拿着我洗脸的毛巾?我只有这一条了!”
“我没拿你的袜子已经够对得起你……”
那些光阴,总是快乐无忧。
蓝永晗的第一支烟,就在萧晨歌家抽的。
叛逆阶段的少年,总爱尝试一些大人禁止的事情,就算好学生也不例外。
蓝永晗点燃一支烟,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说:“烦恼的时候,抽支烟能让人心情转好。”
萧晨歌也跟着抽烟,被呛得流眼泪,反驳他:“你能有什么烦恼?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那也是愁啊!”
两人就笑,笑了又抽烟,一次能抽好几根。
但这样的时间毕竟非常少,只有偶尔周日的那个下午才有。
渐渐,蓝永晗发现一件怪事:萧晨歌学习上好像什么都会,只是,考试的时候并不出色。
蓝永晗疑惑不解:“晨歌,你为什么要掩盖你的实力?”
萧晨歌的笑容一闪,有些慌乱:“哪里……有什么实力。”
“我刚才故意拿给你一个奥数题,连隔壁班钟静缘都解不出,你却三下五除二地做了出来。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钟静缘是蓝永晗的好朋友,也是年级学霸。
萧晨歌连忙否认,“没有,我刚好看过这道题的答案。”
“不对,晨歌。”
蓝永晗凝视着她,看得萧晨歌低下了头,她的羞怯不安让蓝永晗的心猛然一跳,也忘记了怎样去追问她。
蓝永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颤巍巍伸出去,覆盖在萧晨歌握笔的手上。
萧晨歌一惊,慌忙要收回,蓝永晗紧紧抓住:“晨歌……”
萧晨歌又惊又怕还有一股强烈的喜欢,一颗心紧张得要跳出来,呼吸急促,脑袋几乎伏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