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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荒海中的一场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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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干巴巴的几个字:“之前他待我种种,你并不知晓。”

    亓修哈哈一笑,严肃道:“这在荒海中发生的一切,若是我想知道,就有一万种渠道传到我的耳朵里,更何况是主祀的婚约。他掌荒海中一切礼法,秦九舞雩求欢,他依古礼劫掠为约,这等美事,必然在荒海上广为流传……”

    听到婚约二字,又听到这件被他视为极其羞辱之事被广为流传,谢渊的头脑有些充血,他压低了声音,恼道:“何为婚约,两个男人的婚约?”

    亓修一抬眸,眼中波光潋滟:“你自大周来,自然深知礼法不可违背。可荒海之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大多礼法并非上古宗典传承下来,男子婚约又如何,这不过都是顺遂人心之举罢了。”

    不对,还是不对!

    谢渊听到亓修说这话,一时又是心乱如麻。

    荒海的消息还未理清,一个嬴沧便让他又乱了方寸。

    亓修将谢渊的神态变化通通收归眼底,从衣袖中伸出一节皓白的手腕,缓缓地给谢渊斟了一盏酒,淡淡一笑,刻意地避开这个话题,慢悠悠地说:“至于兵役苛重,你说的也没错。不过——”

    亓修略微地停顿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饮下一口苦酒:“你知道的未必是全部,如果你感兴趣,我还是继续给你讲一个故事。”

    谢渊捏着酒盏,一口入喉,表情凝重地说:“恭敬不如从命。”

    亓修低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荒海血脉,可追溯至尧舜旁支,祖训隐于荒原,传于后代。所以几百年来,我们甘愿隐居在这荒原之中……

    “十年之前,我父亲尚还在世,与周的那一场战争,血流成河,惨烈无比。依照当时之景,就在荒海将士几乎死伤殆尽之时,终于等来了大周的停战书。我父亲守着一城妇孺,殚精竭虑,最后吐血而亡。”

    亓修说到他父亲的死,面上显得有些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慢慢地说:“我父死后,我奉命掌权,荒海便巨变了。”

    谢渊眉头一挑:“巨变?”

    亓修苦笑:“你可曾想过,若荒海这块地方一直贫瘠如斯,如何承载得住我夔城上下老少儿郎,还有游荡在外的游牧族人,在此数百年繁衍生息?相反的,在这之前,荒海草木繁盛,鱼跃鸟飞。地下暗河汇聚于此,夔城依湖而建,天青水碧,日光如照。只是突然有一天,白昼里出现了夜色,天地间的光线黯淡,这里下了一场雨,一场暗无天日的血雨。”

    “血……血雨?”谢渊倒抽了一口气。

    亓修晃了晃脑袋,抬手将一盏苦酒送至唇边。

    他的表情从此刻看上去颇有些悲怆的味道,直到那苦涩从舌尖一直往下,苦到心坎里,他才接着开口:

    “这场血雨将天都裹成了赤色,整整下了一个月。地上的草木从郁郁青青到颓靡腐烂,发出恶臭。土地之上的动物奔走哀嚎,淋了雨的皮毛快速腐化,血肉从骨骼剥落,淋漓疮口,深可见骨。

    黑色的沙尘充斥着整个荒海的中心,将圆月烈日隔离在乌云在上。

    天际无鸟可突破长空,湖中无鱼能幸免于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族人,也纷纷开始生起病来。

    荒海有人满口生疮,浑身上下长满黑色的疱疹,血肉腐而不烂,疮口如同黑洞,时不时便会淌出淋淋鲜血。

    奇怪的是,这种病不会感染妇孺老叟。最开始是青壮,接着便是是年幼的童子,渐渐的……荒海健康的下一代几近消失。一个月,就在这一个月内,从人才济济到民生凋敝,从万物复苏到人间地狱……

    死的人越来越多,染病的人跪在我脚下,等着我的决断。我深知荒海血脉不得断送于我手,时间拖得越久,夔城的年青一代便会死得更多。

    于是我与嬴沧稍稍计划,他搏击长鹰与空,巫祝祷告,夺得他们的尊敬。我发下血誓,力保他们性命,得到他们的信任……后面的事,你便都知道了。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们便能死心塌地,甘愿自守于城外,作为大军压境的最后一面血肉盾牌……”

    谢渊的脸色数次变换。他记得嬴沧曾经怀疑过这病是周王下的毒,可按照亓修的说法,周文漓想要下毒,是万万做不出这样大的动静来的。

    若是嬴沧骗他,又有何目的?

    谢渊隐隐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这一路上,谢渊一直觉得哪里隐隐地不对劲。直到此刻面对着如此坦然的亓修,他终于明白这种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从那沙漠中的万人跪拜,到黑袍人的朝圣叩首,以及嬴沧背后那极其神秘的黑鹰刺青,足以推断他的身份极高,绝不是轻易便能推心置腹的人。亓修身为荒海的主公,自然也是如此。

    但嬴沧知晓他的周人身份,甚至知道他是谢良之子后,不但没有将他严刑拷打,反而对他毫不保留,放任他去查看这茫茫荒海中的一切。亓修更为怪异,他们明明素未谋面,亓修却与他几乎“一见如故”。

    嬴沧亓修两人都一直毫不顾忌与他提及大周,王上,以及那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甚至告诉他关于那些黑袍人的事情。按照常理推断,那些黑袍人最为最后的杀手锏,嬴沧与亓修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稀松平常地对他讲出来。

    谢渊不知晓这背后有何深意,一切到目前为止都还是雾里看花。嬴沧与亓修却高高在上,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来历,他的一切。不对等的认知让他如履薄冰,他们毫无保留的态度,也让他心中生疑,完全猜不透这种态度之后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谢渊思维无限混乱:“明知战乱苦,那何必坚持这一战。大周与荒海,就毫无讲和的机会吗?”

    他虽然这样问,却是知道实情的。不论亓修还要如何挣扎,就算没有他自请入荒海。八年之后,周文漓还是会找到夔城的位置,打一场惨烈的胜仗,最后将荒海收归大周。

    这是上一世他临死之前,知道的最后一件大事。

    “有一句你说对了……”亓修抬起头,在灯火幽烛中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我这般谨慎备战,可对于周来说,还是无异于蚍蜉撼树。所以如果真到了周王大军压城的那一天,我为保城民,必定不战而降。”

    谢渊猛然间抬头,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上一世没有谢渊自请入荒海,时间的车轴却彻夜不息。

    谢渊知道,八年之后,周文漓会得到一张详细的荒海地图,如期找到夔城的位置,打一场惨烈的胜仗,最后将荒海这一大片令人垂涎的地盘划入大周版图。

    据传,在那个时刻,大将军于阵前斩数车黄金,却无一人投诚。

    恼怒之下,王上下令屠城。

    除寥寥数十人带回王都,荒海上下,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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