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孤零。柳桥下泊着几只艳舫,歌舞已歇,春窗弄影,无声依依。水声流转不停,风中挟带呜呜,似夜枭欲出来觅食。
一只不起眼的私舫上,两名守夜的船夫披蓑抱橹,正打瞌睡,小小舫舱内却有五人,了无睡意。
王楚风正襟危坐方桌前,盯着角落里五花大绑的女子,看她蜷成一团呻吟,痛苦翻来滚去,长发湿黏在她火红色的脸上,额头眉间隐隐一团青乌气。
他随后瞥开眼,望向桌对面微胖男子,道两字,“可怜。”
那男子正是王泮林,相比王楚风的君子架子,他连搭架子都懒,出口冷心冷肺,“有何可怜?她自愿服毒执行任务,应该想到或有这么一日。”
桌上摆着酒菜,王楚风还时不时夹一筷子东西吃,但王泮林面前的碗筷干干净净。
“自从九哥回家来,我未见过你这般没胃口。”对这位前些日子的贪吃相深记在心,王楚风自然留意到王泮林今夜未曾沾一点食物。
王泮林的眼突然笑眯了起来,眸光闪热切,一种欣然快意,“这张——”双指弹一下自己脸皮,“已经派完用场的脸,可以瘦下去了。”
王楚风有听没懂,但与王泮林相处小半年下来,他可以做到的是——见怪不怪。
“何以见得她自愿服毒?”还可以做到的是——把话题拉回来。
王泮林一撇嘴角,“她本来只需策反成翔知府,结果她受人贿赂干涉知府办案,一年工夫就贪了几万两,足以见得她很精明,知道如何为自己捞好处。如此利欲熏心,手段老练,更有长久享福的打算,哪里会是被迫服毒?”
女子一甩乱发,那对妖娆的眸子怒瞪王泮林,嘴里没有堵东西,抖颤苍白蜕皮的唇瓣,却说不出一个字,当真乏力。
此女不是簪珠儿,却是谁?
王楚风默然了。聪明如他,自然一听就知道王泮林说得没错。
“十二弟不必自惭形秽,你要是出门历练十来年,也会同我一般,再不轻易施予善意,甚至不耐烦装彬彬有礼的君子了。”
王泮林起身,换坐了摇椅,没骨头的懒相,高举一本黄皮薄册,翻书的动作也是百无聊赖,一页一眼,看到底页之后,再往前翻一遍,不像看进去的样子。
王楚风只觉这位堂兄又嘲讽自己,心情可不愉快,“既然你瞧不惯我,又为何要拉我上车?二伯只交待了你。”
“我爹让我俩一道,你要是不信,回去后大可问他。”王泮林淡答。
簪珠儿原来确实被关在百里府。
百里老将军邀请王楚风和王泮林两人,表面是来将军府的靶场练习骑射,实则王沙川借两个小辈的马车进府,旁听御史台对簪珠儿的审讯。
王楚风认真练了一下午骑射,王泮林偷懒睡了一下午的觉,等王沙川回来跟王泮林嘀咕了几句,王泮林拉王楚风上自家马车,簪珠儿已经在车上,由他俩悄悄运出将军府,最后转上这条船。
船上除了他俩,其他人都是从文心阁请来的,一等一的功夫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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