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就回村,叫村长来商议此事!”
众人都没有异议,脸色凝重地原路返回。
阿旺听得半懂半不懂,小脸满是惊恐。吴娘摸了摸他的脑袋,牵着他的小手。
才刚回到村后进山口处,崔岑三人就敏感地察觉到村里的气氛凝肃又躁动。好些人家大白天大门紧闭,又有好些人脚步匆匆往一个方向去,似隐约还有哭声笑声。
阿旺一见这情形似乎猜到了什么,吓得脖子一缩,拉着吴娘的手就要跑:“快躲起来,你们快来我家,快!”
崔岑和沈复几人不明所以,阿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拉着吴娘跑开了,沈砚选择跟上。崔岑使了个眼色,钟意悄然退开,剩下的人都护着崔岑,跟着沈砚跑去。
阿旺的家有一道泥墙,众人都进来后,阿旺赶紧把破木门一关,吓得大口喘气。
“怎么回事?”沈辉只觉他三十几年来从没这么狼狈过,冲着阿旺的语气不自觉就有些恼怒。
“他们来了!那些人来了!”阿旺吓得忙叫他轻点声,“你们等会儿,我先进屋和我爹说一声,你们千万别出去!”
他们?沈砚皱眉,眼角余光忽瞥见林万峰,这个大侄子手垂在身侧握成拳,在微微发抖。她心头忽升起一个极其荒诞的猜想。
她朝林万峰走去,和他走开几步,开门见山道:“大侄儿,你为什么会知道牛角坳这个地方?”
“姑姑……”林万峰望着她澄澈的眼睛,有些答不上来。
“连沈辉堂哥都没来过这里,你却知道路径,你来过对吗?”沈砚的眼神越发锐利,“你不止来过,你还是和别人一起来的?让我猜猜是谁……桑园里你这一辈的孩子,沈辉表哥的儿子才刚十岁,剩下就是你爹沈耀的两个儿子,也就是你的两个弟弟,一个十七岁的沈腾,一个十六岁的沈朗。”
“大侄儿,你告诉我,他们过来是做什么?”
“上山时我看过地形,这水坝一旦冲垮,牛角坳两条溪床根本容不下。更可怕的是,乌镇这一带都是湿壤土山,不是石山,连月来经雨水冲刷,我怕一旦山体松动,周边几个村落都要掩埋底下。”沈砚提着长裙脚下飞快,往刚才有人指点的村塾方向而去,“现在我要寻个经常在附近走动的人,猎户也好,货郎也罢,崔侯,可否请你帮忙?”
钟意不等吩咐,自觉道:“我去抓个回来,林叔你护好侯爷!”
林敢肃然点头。若依着他们本心,是不愿掺合这事的,水祸滔滔,任谁臂力千钧也挡不住一坝崩溃。但既然人都留下了,再发怨言没有任何意义,唯有一心一力叫众人都全身而退,才是要紧。
崔岑大步跟在沈砚身边,顺势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村塾?”
“因为那里才可能有纸笔。”
村塾是个很简陋的小院子,迎面是书堂,三面土墙盖一个瓦顶,左侧有两间厢房供起居。沈砚几人来时,就看到那个赵老头拄着拐杖正指使一个中年人帮他收拾家什,房门口敞着两口樟木箱。
赵老也才前脚刚到,慌得不知怎么收拾:“……把锅带上,把那条腊肉也装进去!屋里那个烛台也带上,对了还有被子,那可是新的棉被!”
“爹,装不下那么多啊!”
“老先生,我们现在是逃命,”沈砚听不下去了,纠正道,“把钱财贴身藏好,最多再打个轻便的包袱背肩上,这可不是搬家。”
“你、你们过来干什么?”赵老看到沈砚这个女罗刹就打哆嗦,听说是要借用纸笔,忙叫儿子从箱里拿出一副笔墨纸砚。
沈砚接过去到书堂上,那端头有一张老旧案几。沈砚摆开砚台磨墨,瞥见吴娘手上的铜锣,叹道:“村民多怜财物,恨不能什么都带上。吴娘,你出去敲一圈,叫他们只带钱财和几身衣物足矣,把鸡鸭活物、大件或零碎的物品都给放下。”
“能去几户是几户,让他们抓紧时间到村口大槐树集合,不听劝的就不必管了,”她朝赵老头的方向加大声音,语气渐狠,“告诉他们,生死自理,没人在乎!”
赵老头父子俩果然震住了。
吴娘点头应下,又朝崔岑行了一礼:“崔侯爷,我家娘子就拜托你了。”
崔岑点头,转身对林敢道:“贺元你也去罢,两个人可以左右照应,能多走几家。”
林敢犹豫了一瞬,想想这村里没人能伤得了侯爷,便不再啰嗦。
片刻后,院外就响起了又闷又响的锣声。沈砚一时听得痴了,露出几分疲态。
崔岑坐她对面的跪垫上,这还是两人第一回面对面离这么近。她脸上还有一丝手帕抹开的淡色血迹,但已收起了那股锐气,此刻眼中不是如水如雾的涟涟濛濛,不是如星如月的慧睿黠光。
几经曲折,穷心费力,她的疲惫和软弱很真实。这样的沈砚,和他前几次见过的那个太守女公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