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再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了。
在徐乃锦大二的时候,两人结为夫妻,婚后不久既诞下女儿蒋友梅。至此,人生这场戏演到了高潮。既然有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戏里戏外,都是那么多含恨和不如意。然而,想要中途更改情节,已是难上加难,想要更换主角,更是不可能之事。无论这个过程中,有几家欢乐几家愁,也终究要坚持下去。黄阅在《折子戏》里面唱道: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别人生命里,如果人间失去脂粉的艳丽,
还会不会有动情的演绎。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戏,
在剧中尽情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如果人间失去多彩的面具,
是不是也会有人去留恋,去惋惜。
肩负着蒋家长媳和大嫂的双重角色,她全程参与了蒋家半个世纪以来的风雨历程,如在蒋家几位老人故去的场合下,在两蒋移灵与官方的协调中都能看到她的身影,蒋家的兄弟姐妹都视这个大嫂为主心骨。人们都以为徐乃锦活得光鲜而亮丽,只有她自己知道,活得多么劳累。她无心做戏里的花旦,却必须抹上油彩,戴上面具,时而是妻子,时而是母亲,时而是职业女强人,时而是蒋家代言人。其实,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过是想与丈夫和孩子吃一餐家常便饭,度过一个闲暇的周末,握着爱人的手不设防地睡去……这些,却成了此生难以实现的奢望。在无情的时光里,她一直背负着蒋家沉重的宿命。
生活也不全是苦涩寡汤,再灰暗的人生也会有一个角落被阳光照亮,那该是二人初回台湾的日子。
女儿蒋友梅是蒋家第四代的小公主,可谓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此时二人的事业也蒸蒸日上。蒋孝文在台湾电力公司桃园区管理处和国民党桃园县党部任职,所取得的业绩有目共睹,颇受好评。徐乃锦创立“台北女青年会”,这是一个公益性组织,在她的努力之下,“台北女青年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徐乃锦自己也担任“世界女青年会”执行委员。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也是一个“模范家庭”。哪知蒋孝文的积习不改,终日饮酒作乐,最终导致一病不起。关于他的病因,外面流传很多种说法,有的说他是因为私生活糜烂,得了梅毒;有人说他早就已经残废……种种流言莫衷一是。徐乃锦不但要照顾病榻上的丈夫,还要承受各种流言蜚语的中伤,这让一个弱女子情何以堪?
丈夫蒋孝文挣扎在生死边缘十八年以后,在1989年4月14日,因咽喉癌不治身亡。蒋孝文的一生,犹如一颗迷失的菩提,他在红尘走了一遭,留给亲人无尽的苦痛。人的一生犹如山间草木一样要经历枯荣,最后的结局都是归为尘土。无论有多少曾经的风流、曾经的爱恋、曾经的年华,到了死亡的一刻,都只能轻轻放手。死者会进入下一个轮回,生者的生活还得继续,若有一天他们相见,还会记得彼此相拥的温暖吗?然后,会不会互道一声轻柔的问候:“噢,原来你也在这里。”
徐乃锦拥有硕、博两个学位,精通四国语言,在音乐上也有极高的造诣。在蒋孝文的病情稳定期间,她还在“中视”担任过执行秘书一职,同时还制作“民谣世界”、“音乐一、二、三”两个音乐节目。为了爱情,她放弃了本应属于自己的精彩世界,而在蒋家活着一个别样人生。蒋孝章始终对自己当年撮合的行为不能释怀,她曾叹息着对徐乃锦说:“如果不是哥哥的病拖累了你,即便凭你本人的能力,也能在台湾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的!”
多少个午夜梦回,徐乃锦是否认真审视过自己来时的路。她当时爱上的,是一个叫蒋孝文的男子,还是异国他乡的寂寞?曾经的悸动已埋在岁月的荒芜中。
2005年8月20日,六十八岁的徐乃锦终于卸下了背负一生的重担,在台北和信治癌中心医院因再生不良型贫血引发肺炎等并发症病逝。
徐乃锦的美好,就像蚌体内的珍珠,是一生血与肉痛苦的凝聚。她与丈夫被共同安葬在台北县三芝乡龙岩白沙湾安乐园,在那里,徐乃锦遇到的,是否仍是那个星目剑眉的男子?是否还会与他重温昨日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