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又把细节一一交代清楚,最后说道:“葬我之后余下的钱,你就拿回家去买块地,娶房妻,安生过日子吧!这乱世江湖不是你闯的……”
说完,师傅一翻白眼,一蹬腿,死了。
师傅死后,高阿狗依言在小镇东山顶给他买了块墓地,又雇人挖了一个八尺深的墓穴。思量来思量去,高阿狗觉得裸葬师傅实在对不起师傅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于是上街扯了一丈白布。然后独自用席子把师傅的尸体卷好扛到山顶,在墓穴边脱光师傅的衣服,用白布包好,倒置穴中,填上了土。
第二天一大早,高阿狗收拾好行李,独自踏上了返家的行程。隔天上午,高阿狗居然在路上巧遇师傅的师兄柳先生。柳先生一见高阿狗独自一人,吃了一惊,忙问:“阿狗,我师弟呢?”
高阿狗便一五一十把师傅杀死蛇精,突然暴毙,自己依言安葬的事说了一遍。
柳先生听完,张着嘴,半晌没说话。良久,才沉思着说:“穴地八尺,裸身安葬。这是哪里的葬法?”
柳先生越想越觉得蹊跷,眉头一皱,说:“阿狗,既然如此,你带我走一趟,我去祭奠一下他,给他上炷香……”
高阿狗听了,连连点头,返身领着柳先生往回走去。
又过了一天,这天下午,两人来到了小镇东山顶。在墓前,柳先生先点了香,烧了纸钱,然后围着师弟的墓看了起来,良久,柳先生点点头,说:“这真是块好地呀!可这墓却有些蹊跷,阿狗,你下山借把锄头、铁铲上来,我要挖开墓穴看看……”
高阿狗经柳先生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看,也觉得师傅的墓哪儿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于是,赶紧飞跑下山,借来了锄头和铁铲。
不消片刻,两人就把墓挖开了,首先露出来的是白布裹着的一双脚。柳先生掀开白布,只见这双脚已经变得乌黑发紫。再深挖下去,猛地,两人骇得跳了起来,只见白布裹着的尸体居然在动,很有节奏地一晃一晃在动。
高阿狗全身发抖,他颤着声音说:“莫、莫非师傅尸变了……”
柳先生稳住神,静静地观察了一下,突地挥起手中的铁铲对着尸体横扫过去,只听“吧嗒”一声响,铁铲扫穿了白布,喷出一注血水,尸体抖动得更厉害了。柳先生又挥着铁铲横扫了几下,尸体终于不动了。柳先生走过去,只见里面掉出半截血肉模糊的蛇身,原来是一条白蛇钻进了白布里。再一看,只见师弟的尸体已经被铁铲扫穿了,柳先生用力一抖白布,“咣当”一声响,从尸体扫穿的腹腔里掉出一样东西。
柳先生疑惑地拾起一看,这是一枚只有小孩巴掌大的铜造闭目龙形符,形状古朴奇特,应该是几百年前的古物,上面铸有模糊难辨的符言。
柳先生愣住了,他握着“闭目龙符”走到一旁,对高阿狗说:“把死蛇抽出来,再把土填进去。”
说完,便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研究起龙符来。
高阿狗依言走过去把另半截蛇身从白布里抽出来,摔到一边,然后胡乱把旁边的土又填了回去。填好土,高阿狗走到柳先生身边,只听柳先生在轻轻白语道:“符者,护用之门也,龙符闭目,又有何用?画龙还须点睛……”
柳先生抬头见高阿狗过来,便扬了扬手里的龙符,说:“我知道你师傅的死因了,那天他杀死蛇精后,拾到了这枚‘闭目龙符’,悄悄生吞下了肚,结果中毒而亡。”
高阿狗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柳先生说:“这东西是从你师傅肚子里掉出来的,不是他生吞了又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本来是蛇精之物,师弟杀了蛇精后,生吞了龙符,可龙符带着蛇精的气味却无法尽除,蛇精的子孙识得这气味,便嗅着气味钻人墓穴来了。”
高阿狗经柳先生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师傅的墓穴里怎么会钻人一条白蛇。
柳先生继续说:“相书记载,获得龙符之后,只要生吞下肚,死后,脚上头下一丝不挂地埋在龙气凝结之地,七天之后身子便可生出鳞爪化龙成仙。脑袋朝下是因为头部为五脏之首、百体之宗,以此葬法能快速吸取龙气,及早化龙成仙……”
柳先生又端详了一阵手中的龙符,说:“只是师弟太急功近利了,他忘了一样,这是枚‘闭目龙符’,若想化龙成仙,必须要等到龙符上的龙眼大睁之时呀!”
高阿狗问:“龙眼何时大睁?”
柳先生缓缓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吧!”
说着,柳先生把龙符放人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塞给高阿狗,说:“阿狗,带上这些碎银回家去吧!没了师傅,日后你就不要出来混江湖了,江湖上有些事是说不清的……”
说完,柳先生飘然下山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连同那枚“闭目龙符”也不知到底在哪里,龙眼是否睁开。
高阿狗眼巴巴地看着柳先生走了,返身跪下冲着师傅的墓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下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到家以后,高阿狗用师傅和柳先生给的钱,买了两亩薄地,安生过起了日子。过了几年,又结婚生子,盖起了新房。劳作之余,高阿狗喜欢独自在山里转悠,然后坐下来,喝口山泉,啃块干馍,看远处蓝天白云,观近处泉水叮咚,他感到这样的日子很惬意,很快乐。他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是比神仙还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