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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块29寸屏幕占据了半面墙,其中一块屏幕上滑动播放莫非所登记的表格和她的身份证件,而另一块屏幕上,她那控制自己不翻白眼的微表情让注视屏幕的男人闪过一丝笑容。
廖戈道:“莫小姐,你对太一塔目前的状况已有所了解,为什么不为你的第一个盟友放下戒心?你是个聪明人,没必要把脑力浪费在戒备上。”
莫非的表情放松了一点,“为什么是我?”
虽是问句,但眼神闪亮亮的,显然内心有了自己的答案。
但她开口问了,作为朋友理应认真回答。
“第一,莫小姐离开办公区是14:42分,再来是在15:13分,31分钟里你去过7号口、2号口,在大堂也观察了一阵子。莫小姐,你有过不安,有过不解,但一直没有害怕过。”
“第二,莫小姐让豆先生去跟经理道歉,寻机了解储存余量,是为了稍后的第一波高峰做准备。你初步的目的,是想在‘幸世料理’建立一个基点。”
“第三……”廖戈的声音突然放轻了,“你是外卖骑士。”
送外卖的外来人员是底层人物,需要的时候是朋友,一旦不需要了,就变成了弃子。
说完三点,廖戈紧接着道:“莫小姐,我是真心实意与你交朋友的,请不要抗拒心理。我们要面对的未知因素很多,更没必要浪费精力和时间,倘若你有任何怀疑,可以随时中断我们的友谊。但在你明说终止之前,阿铁和我会是你忠实的朋友。”
莫非说:“行,就这样吧。”把对讲机还给铁塔。
廖戈把话截成短句时莫非还不觉得,如此长篇大论和有些怪异的语法,让莫非不由猜测廖戈的母语是不是中文。
换句话说——
莫非仰头问:“廖戈是中国人吗?”
铁塔答:“廖哥的父亲是英国人。”
话说开了,对方诚意十足,莫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有阵子特别害怕,廖戈没看到而已。
她怕被铁塔砸成肉泥。
廖戈是个聪明人,又是很直接的半拉子外国人,把带刀子的话条理分明说出来让人心服口服。即使还没看到廖戈长相,莫非已对他产生了好感。
他说的对,没必要浪费彼此的精力以及时间。
断网、断信号、取消电梯权限卡,和外面黏稠得快要液化的雾,这么大阵仗不会是短期作业。
但物理手段只是第一阶段,再往后,人与人之间相处和博弈才是关键。
莫非是个极度怕死的,怕到周围一旦有死亡的阴云笼罩,她的右前额角就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两下,同时伴随着后脑某种一闪而过的晕眩感——晕眩是个比喻,严格说来是某种腺素发挥作用,让她思路更敏捷。
和廖戈交流的这段时间,右前额角一直突突跳,后脑的眩晕感接二连三,把思路闪得越来越清楚。
要出问题的,肯定会出问题。
莫非在幸世料理简朴但还算舒适的折叠椅上坐下来,慢慢揉着额角,等那阵持续不断的晕眩感过去。
突如其来的盟友和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样,都需要让人慎重以待。
铁塔安静地站在幸世料理和川菜馆之间的绿植区。他斜了眼椅子,想坐,不过椅子没那么结实,不想让他坐。
7号口的人群谈话声突然高起来。
“我觉得这雾有问题。”
“我也觉得。”
雾有问题是达成通识的既定事实,那么想必解决方案也快出来了。
莫非心里一动,头部那若有似无的眩晕感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她探身看过去。
之前三三两两的小团体汇集起来,像是终于出现了领头人,汇成大圈子的人们将四个人围在中间,而嗓门最大的正是其中一名圆脸女性,三十出头。
“要不了六儿我给你系根绳子,你出去看看呢?”圆脸女性声音带着揶揄,听来像是在开玩笑。
被她喊六儿的人夸张地退了一大步,“芳姐你别吓我噻,要不我牵着你的手,咱俩一块去呀?”
莫非回望了铁塔的胸口一眼。
铁塔的对讲机不再往肩膀上挂,时刻拿在手里,这时候他歪头听对讲机应该也在听廖戈安排,迎上莫非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点头。
廖戈和她想的一样。
莫非指了指铁塔手中的对讲机,问:“那玩意儿收音范围有多广?”
铁塔一愣,旋即答道:“四十米。”
照LGK在封锁下依然能调取资料库的技术水平来说,相对隐蔽的耳机和微型麦克风完全可以有。为什么要拿对讲机,恐怕是因为这玩意儿不止是对讲机那么简单。
如果它的功能比较复杂,体积小不到哪里去。
所以廖戈也跟她一样,听到了他们想听的内容。
雾邪门,但邪门到哪种程度,莫非暂时无从得知,她想知道。
廖戈也想知道。
莫非和铁塔一番交流短短几十秒,而门口气氛已呈白热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芳姐的玩笑话被周围三两个附和的一撺掇,变成一项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