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边她常坐的位置上被放上了皮垫,桌上摆着的小炉子一直烧着热水,热气冒出来稍一闻便能闻到清新的果香,这比烧香料来得妥帖。
黛玉对此相当满意,脱掉披风和外套后坐在舒适的座椅上,红儿一早准备好的热茶端上来,随后一边喝着茶,一边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这荣国府后院没多少女人,闹腾事实在简单,不过也着实无聊,整日这般闷着,林黛玉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惊人之举来。
墨香走到林姑娘身边,颇为好奇道,“姑娘,你今日说得那些宫里事,可是林姑老爷告诉你的?”
“我说什么你就信?”林黛玉微微一笑,看看门帘处并无异常,这才坏笑道,“我不过杜撰而已,又没人会来去详查。”
她要的,不过是揭穿王夫人的苦肉计而已,顺便提起个宫里这个话题,让老太太讽刺讽刺薛宝钗,拿薛宝钗跟贾元春比,别说老太太了,二舅母都不会舒坦。
墨香瞪大眼不敢相信,“可老太太她并无疑问啊!”
“老太太她认得宫里几个娘娘?即便认得荣妃,应该也知道她出身并不高,性子也不见得有多好,再说了,宫里等级森严,罚跪是小事,打板子掌嘴得都大有人在。”
林黛玉脑袋里还有不少林如海跟她说得事,曾经的林姑娘对这些都不甚在意,自也不会诉说罢了。
可一牵扯到贵人,尤其是旁人难以企及的贵人,连只字片语都是你身份的象征,说一说杜撰一二,谁信谁傻,可对林黛玉却总有好处的。
墨香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她这会儿的震惊,总觉得这个林姑娘深不可测,几句话的功夫,里面门道却不少。
红儿一听她们这话,愈发得喜欢这样厉害的林姑娘,能跟着一个立得住的姑娘,不管以后是嫁给宝二爷,还是另寻他人,都至少不会过得差。
更何况林姑娘还这么美,父亲也身居高位,在她身边做上几年丫头,只怕嫁给个芝麻小官做个主母都是可以的了。
都说那些主母需要到处外交,她若能巴着林姑娘,才真正得有了好前程。
红儿一想到此处,对林黛玉更是上心,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绣花做衣裳,连墨香都搞不懂她。
而休息了一日的紫鹃也赶紧回来伺候,再这么下去,林姑娘的屋里哪还有她的位置。
可仅仅错过这一日,林黛玉左右手的位置都已经被人占去,东西安置的位置,也早已被人故意打乱,她连最后的那点优势都荡然无存。
红儿今日一早留在屋里当然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连墨香都没想到,她竟精明如斯,她把林姑娘所有东西都拿出来重新整理一番,墨香昨儿熟悉的那些都不再顶用。
说到底,红儿的来头比另外两个都大些,屋里服侍的门道,有林之孝家的细细教导,她自然是不会差的。
林黛玉对这些不甚在意,只要丫头好用便可,红儿手艺不错,做出的荷包手帕和衣裳都还能入眼,黛玉也不心疼那些好布料,拿给她练练手也无妨。
趁着无聊,黛玉亲自磨好墨,展开一副画纸,在上面仔细画上牡丹。
她最爱牡丹,也最爱画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晕染过去,跟她赏玩的名画还有些差距,但也不算太差。
红儿见她露出这一手,惊得眼眶都瞪得大大的。
***
外屋内,袭人和晴雯给宝玉收拾他昨日的衣裳时,发现宝玉身上竟多了枚荷包,绣工精致很像宝姑娘的手艺。
两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内屋。
这要是让林姑娘知道,这荷包只怕保不住,等晚上宝二爷回来,还有得闹腾。
袭人无奈一叹,“晴雯,你说宝二爷到底看重林姑娘多些,还是看重宝姑娘多些,今日我从二太太那边回来,便听闻昨夜宝二爷竟跟宝姑娘头靠头睡了一夜。”
晴雯眼眶一突,颇不敢相信道,“宝姑娘她竟如此?”
袭人点点头,“只怕宫里小选的事黄了,不过也正常,薛家大爷身上担着人命官司,宝姑娘想进宫只怕是难,咱们宝二爷又是荣国府最受宠的爷们,宝姑娘看上了也不出意料,史大姑娘不也如此吗?”
晴雯却是看不上眼,“再怎么说史大姑娘也不会跟宝二爷睡到一处去,这还没成亲呢,若传出去还不知怎么着,太太那儿必定是不让传的吧?”
“那是,琏二奶奶刚刚还特意在那儿嘱咐,说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谁也不准在外头乱说,尤其不能让林姑娘知道。”
晴雯无语得翻了个白眼,“宝姑娘这是急了,想跟林姑娘争,结果接连受阻,还被嘲讽多次,原本大批铜钱下去,府上人都夸她,现在人家领了铜钱还在笑话她商人下贱,她能不着急吗?”
袭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林姑娘这一手打得宝姑娘吃不消了,宝姑娘只怕也在意自个身份,被旁人一次两次得提及,只怕会疯狂一阵子。”
晴雯嗤笑一声道,“何止会疯狂一阵子,只怕会气疯羞愧到死,刚刚老太太还说她是个奴才来着,等宝姑娘知道了去,真不知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