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柳寻衣看走了眼?还是你袁霆经不起失败,受不起挫折?”
“副宗主……”
此刻,连袁霆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被柳寻衣的灵魂拷问戳中软肋,还是对自己的困兽之斗感到绝望。他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在不知不觉间被泪水模糊。
“看来你没有忘记我……”
“那又如何?”袁霆怒而呛声,“反正我快要死了……”
“男子汉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柳寻衣眉头一皱,语气甚为不满,“活要活得顶天立地,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岂能因为死期将至而背弃自己的尊严?不顾自己的体面?难道黄泉路近,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做一些倒行逆施之事?殊不知,世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如果人人都像你这般因为死而肆无忌惮,岂非天下大乱?袁霆,你冷静地问问自己的心,你究竟是不甘蒙冤?还是……贪生畏死?”
“我……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袁霆极口否认,“我只求你们放过我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那洵溱呢?”柳寻衣朝气若游丝的洵溱一指,沉声道,“你在不在乎她的性命?”
“我……”
“难道你真想掐死她?”柳寻衣不给袁霆思考的机会,炮语连珠似的问道,“刚刚她说得明白,如何处置你们父子由我决定。纵使你想威胁,也应该威胁我,何必找她的麻烦?七尺高的汉子挟持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非但不知害臊,反而大言不惭地妄谈什么‘同归于尽’?袁霆,你真是好大的出息!”
“我……”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开洵溱。”
“不行,你们先放了我爹……”
“你只有像男人一样放过弱质女流,才有资格和我谈其他条件。”柳寻衣面色一沉,语气不再像刚刚那般激动,反而出奇的平静,却又蕴含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袁霆,不要让我看错你!”
“副宗主,你不要过来……更不要逼我……”
面对柳寻衣的步步紧逼,阵脚大乱的袁霆紧紧勒着洵溱的脖子,踉踉跄跄地不断后退。
“现在不是我逼你,而是你逼我。”柳寻衣目无表情,脚步不停,“如果你还记得对我的承诺,马上放开她!”
见袁霆迟疑不决,心急如焚的袁孝忍不住厉声催促:“逆子!你闹够没有?你一向以副宗主为楷模?试问副宗主久经生死关头,他可曾像你这般唯唯诺诺?可曾像你这般以弱女子为质讨价还价?难道你连副宗主的命令也不听?难道你想活活气死爹不成?”
“爹……副宗主……我……”
“副宗主,大小姐快不行了,不如让我们……”
“等等!”
柳寻衣头也不回地打断忧心忡忡的洪寺,从而眼神一寒,急声喝令:“袁霆,回头是岸,立刻松手!”
“副宗主……”
“松手!”
“我……”
“立刻!”
终于,在柳寻衣一连三声怒斥之下,袁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勒着洵溱的右手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五指一松,手臂轻抬,几近昏迷的洵溱顺势瘫软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柳寻衣以一招“移形换影”诡异地消失在原地,未等众人惊呼出声,他已拦腰抱着半昏半醒的洵溱向床边走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若闪电,中途未见一丝迟滞。甚至连袁霆也不知道,柳寻衣究竟是什么时候将洵溱从自己的身边抱走?
直至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原来,柳寻衣想从他手中救走洵溱根本易如反掌,之所以迟迟不出手,不是担心自己破罐子破摔伤害洵溱,而是不希望自己一错再错,沦落万劫不复。
柳寻衣的用心良苦,岂止后知后觉的袁霆知道?如释重负的袁孝,以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谢玄同样心知肚明。
“副宗主,是我辜负你的厚望,是我一时大意沦为清风的人质,是我害爹陷入两难,是我对不起你……”
渐渐想明白一切的袁霆忽觉羞愧无比,他看看满身血污的袁孝,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洵溱,再看看背影佝偻的柳寻衣,一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脑袋失声痛哭。
见此一幕,洪寺、雷震、严顺面面相觑,不知所言。与此同时,他们的内心深处又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与感动。
似乎柳寻衣的仁义不止赐予袁霆,更赐予同样出身‘上京四府’的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