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晚膳过后,纾云与泽珉便相继离去。夜凉如水,漪澜殿终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沉净。
“娘娘,刘真让奴婢捎话进来,说是陛下今日又歇在了良德仪那里。”
花茵抿着唇站在桌案旁,歪过头去似乎想打量着贤玥的神色。
“知道了。”
贤玥未曾抬首,亦不曾停笔,只是恍若自嘲般的笑了笑,复而继续专注地描绘着其眼下的海棠美人图。
“娘娘,小厨房里今夜炖的是血燕甜汤,您可要用一些?”
“不用,”贤玥抬头望了眼花茵,对她莞尔一笑道,“我这儿没事了,你回屋去找悦岚她们玩吧。”
花茵闻言只好应允着告退,走到半路还不时回头望望贤玥。而贤玥却只当不觉般地继续研着磨,不欲再开口多言。
寂泽修的性情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良德仪倪清美早年曾是庄懿皇后的侍女,虽年长寂泽修三岁,但其性格柔婉,且面容姣好,素来为洛水茗所喜。早在三四年前,便由洛水茗的一道懿旨受封为女官在寂泽修身边侍奉。可这些年来,寂泽修对她素来较为冷淡,就连即位后亦只册封她为正五品良嫔。
贤玥曾想,大抵是她目不识丁,且性子太过柔弱的缘故。可不想近日其却连连承宠、份位亦扶摇直上,也真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一会,贤玥又闻推门之声,继而抬头一看原是悦岚,她佯装讶异地蹙眉道,“方才唤花茵去寻你们,怎么这会儿你又跑来了,难道是忘了我画画时不喜留人的道理?”
悦岚信步走近,只见她双唇紧抿,神色颇为凝重,“小姐,我想和您说说话。”
“你怎么了?”贤玥这才发觉悦岚面色有异,于是忙直起身子搁下勾线狼毫,“快过来说。”
“小姐,您是真心要与容妃娘娘交好吗?”
石鎏金蟠龙灯台中的梅香花烛静静地燃着,而贤玥唇畔微抿,眸光深远,良久才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悦岚,凭心而论,由始至终我并未真正地厌憎过她,她也从未伤害过我。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与自己也没什么分别,不过一样是被寂泽修蒙在鼓中的棋子……”
“小姐,您别这样说,”眼见贤玥神色悲戚、语态苍凉,悦岚心中亦是隐隐心疼,“您与陛下曾经种种的好,悦岚不是没有看在眼中。那般性情相投、两心相悦,又怎会只是一场镜花水月?陛下如今想必定是对您有了什么误会,才会如此转寰心性,小姐,您须得静待佳期,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切哪能如想望般简单?”贤玥正说着,窗外却忽有一阵疾风袭来,案中象牙镇尺下的画卷遂之被拂得沙沙作响,“既已猜不透他的心思,又如何能够轻举妄动?日后唯有万事小心,步步为营,别再连累了父母族人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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