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城正东侧尘封已久的庆霄园,终而在举朝内外期盼已久的殊闵元年除夕良宵中,千万灯火熠熠通明,尽显天家宴席的富丽堂皇之态,自是一派世人难能一见的盛世锦绣景象。
庆霄园至高之处便是九尺凰台正中央那以东海珊瑚为罩、羊脂白玉为台、并以黄金镶嵌为壁的天龙宝座,而一身金冠华袍的寂泽修就那样沉静地端坐其中,他那无尽深邃的黑眸中,神光恍若蕴含着沧海之上无穷的波涛层叠,仿佛任凭天地间的光彩统统集于自己眼底。
贤玥身着浅紫色的玉芙蓉云纹吉服,金章紫绶,满头珠玉华翠,神思静默地与玫色锦服加身的纾云端坐于凰台右侧鎏金双凤奉珠的宝座之中。而九尺凰台的另一侧,端坐着的则是姿容华贵无匹的璧朝第一美人阮瑾熙与素来端庄温婉的晋德太妃沐曼嫣。
正当此刻,远处邀月台的铜钟声响,继而清越琳琅的丝竹之声骤起,园内上下遂之欢呼连连,并由衷赞叹着帝国现世的昌隆繁盛。
尔后自然不免是一番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祥和之景。
贤玥神色淡淡地扫过左侧中台,仔细瞧着,果不其然地望见向她投来殷切目光的父母。父亲似乎仍是自己记忆中那惯然的儒雅模样,母亲淡泊优雅的气质亦是永远地超凡于众,只是身形仿佛瘦了些许,而一旁眉目冷傲的韵诗则盛气凌人地瞥视着四周,除此之外,贤玥却也意料中地未瞧见哥哥与芙笙的身影。
也如此好,身处此等奢靡之地又有何趣,哥哥倒是真不如与芙笙二人清清净净地待在家中把酒言欢……
纾云巧笑嫣然地拉了拉贤玥的紫玉为坠的璎珞长袖,她今日装扮得亦是极为隆重,满身的珠玉锦缎无一不价值连城,尤其是那玛瑙花冠之中的海夜明珠坠,望之便晓是稀世珍宝。那般风仪凌人的架势,竟快要将对侧的阮瑾熙给比了下去。
“妹妹,听闻炙凤这次遣来朝贺的可不是前些年的那位王世子了,而是在炙凤国中亦甚少露面的三王子凤云霆。前两日隽茹在御花园中剪梅时恰巧瞧见了回,说是其身材英武、容貌出众、气度超群,不少入宫陪侍的世家少女瞧见了都不免春心萌动地随其身后呢!”
贤玥淡然一笑,自是不以为意道,“看来那异邦王子倒有些来头,一会儿咱们瞧着便是。”
丝竹佳音渐浓,来访使臣方开始逐一入青石玉台觐见。纾云傲然地瞥着那群些异族身影,复而扬眉莞尔,惬意地举起了身前的宝石象牙酒樽浅酌稍许。
“妹妹,话说今日大公主怎会忽而缺席,从前她不是最爱在庆宴时分好好出一把风头吗?”
“我也不知,只是听闻她府上的小侯爷身体一直不大好……”
纾云轻蔑地扬起弧度优美的唇畔,继而朝着贤玥耳边轻声嘀咕道,“也不知是不是那当娘的太过跋扈,自己福太硬,反倒克伤了自己的孩子!”
正在此时,挂满轻铃华曼的青石玉台中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西凉世子李宇焕,携西凉怀柔、密云二位公主见过陛下与诸位娘娘。”
贤玥遂之正色望去,虽然她并不太认人,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看似憨态可掬的番邦人,她还是有些许印象的。
当年若不是他在大公主操之隆重的生辰宴上忽而拿着联姻起事,泽珉便不会在大庭广众下酒后失言,泽郇大抵也不用娶那位西凉公主,自己亦不会因一枚存于锦袋之中的宝石花戒而与寂泽修开始交集……
想到此处,贤玥不免眉头轻蹙,心底一片哀凉,抬手便抚上了右手中指上那枚熟悉古朴的蓝宝石花戒。
“我记得昔年大公主的寿辰,正是此人泼天大胆,竟想将他们那蛮夷之地的小公主与陛下结姻。当时幸有你们母后在场及时阻拦,才未让这人的诡计得逞!”
“姐姐当年也在?”
“可不是嘛,”纾云自嘲似的地叹了口气,昔日情境在脑中一一再现,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侧过身去追问道,“咦,不过我怎不记得那日你曾有出席?”
“我当时同泽珉在一处,还被他稀里糊涂打扮成了内侍模样,于是便只能唯唯诺诺地委于其身后。”
贤玥的声音难能得轻而柔,仿佛一池初融的春水,仍带着些许难以掩藏的羞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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