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唐素素的烦恼（二）

    暴雨大作，巫山云雨之外尽是些断枝颓石，天际挂着一道雨帘，竹子的气息也被土腥味冲淡，满是泥泞的小道上偶尔一两行人过往。唐素素在这连绵雨天里，心情也愈发低沉，她时常倚靠于栏杆之上，婀娜的身体盘于栏杆之上，双眼里荡漾着潮湿的雾气。

    这几天家里的活儿都是曲果果做，她见唐素素时而神神叨叨，时而不发一语，心里头也有些害怕，便时常跑到小唐奶奶家去。小唐奶奶会给曲果果做萝卜糕，这种糕点是用萝卜汁做的，十分酥脆可口。

    每次她都帮小唐奶奶舂萝卜，只是不知为何这萝卜做的东西如此美味。但是当她问及配方时，小唐奶奶却神秘地摇摇头，说是时辰未到，她也就作罢，等着那一天到来。

    大雨滂沱，乌泥如丸，曲果果丝毫不在意，她撑着一把青灰色桐油雨伞，慢悠悠地走向小唐奶奶家。转身抬头，却见唐素素慵懒地斜靠在栏杆上，她的神情十分怠倦，平日里就算不出门，也会梳妆打扮，如今却像是患了相思病一般，残花倦，懒梳头，老态残留。

    曲果果不忍细看，径直拐入小唐奶奶的院子里。小唐奶奶正襟危坐在屋檐下，银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一个发髻，腰背挺直，若不是一头银发，从背影看，完全看不出如此高龄。

    曲果果内心不由得起了敬佩之情，她向往的老去时的样子大概如此。而她向往的中年女人，是唐素素，侠客气质，妩媚风情。

    小唐奶奶看到她，向她招了招手，她慢步走向屋檐。她的模样在雨里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纤细的身体自有一股坚韧之感，她的手尤其好看，十指青葱，拄着油纸伞，更显温润。小唐奶奶笑嘻嘻地看着她，这孩子呀，真是长大了。

    曲果果收起雨伞，将雨伞放在墙角，熟练地从屋子里搬出一个椅子，乖乖坐在小唐奶奶身边。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落在屋檐上，落在芭蕉上，落在草上，落在地上，落在池面上。

    两人许久都没说话，直到雨停了。小唐奶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素素还是那样吧？”曲果果长大嘴巴惊讶道：“奶奶，你怎么知道师父她不好？”小唐奶奶的脸上再次堆起沟壑，她踌躇了一下道：“因为我无所不知啊，还因为我是素素的师父。”

    曲果果听了之后，更加惊讶了，她只知道唐素素有一个师父，但是从未想过是小唐奶奶。如今，她看奶奶更觉亲切。“那奶奶知道我师父她怎么了吗？”曲果果道，“自那日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这样，虽然那日夜里我们很是开怀。”

    小唐奶奶皱纹都笑开了花：“除了情这个字，还有什么能让素素这样呢？”见曲果果十分期待，奶奶接着道：“当年，素素和怼怼他爹一见钟情，一夜便有了怼怼。只是素素这孩子太轴了，逃了这么多年啊。”

    曲果果心下更加怜惜唐素素，告别了小唐奶奶，便准备回去。刚撑开伞，小唐奶奶却叫住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道：“这是我那些糕点的配方，我知道你在这里呆不久了。”说完，小唐奶奶便走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