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失败。——失败到李艾也离开了她,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每次打电话给她,都是寥寥几语,很快就挂断。
李艾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瑞实在猜不到,不过,她知道,一定与斯杰有关。
脚终于停在了左岸的门口,深夜的酒吧,还有淡淡的音乐逸出来。
苏瑞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灯红酒绿,透过酒吧落地窗户的那扇毛玻璃,她仿佛看见了此时正坐在吧台上安静喝水的Alex。她很快低下头,脚跟轻转,就要离开。
酒吧门却在此时从里面拉开了,Alex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苏瑞。”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如同从前。
苏瑞顿住,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既然来了,进来坐一会吧。”Alex继续在外面邀请到。
苏瑞这才整理着脸上的表情,仿佛自己真的是偶然路过一样,她飞旋地转过身,望着Alex,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她不过才刚刚到酒吧门口,Alex居然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这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就是知道。”Alex轻声道。垂眸,身体往内侧让了让,“进来吧。”
苏瑞却无法动。
面前的Alex,还是Alex,穿着白色的棉布T恤,涤纶休闲裤,干干净净,好像一名刚从象牙塔出来的大学生。
可是,恰恰因为他太过干净,以至于苏瑞在面对他的时候,是那么心中有愧。
他可以坦然,她却不能坦然。
“算了,不坐了,你忙吧。我……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做。”苏瑞挠挠头,有点艰难地丢下一句,就欲离开。
“你想找斯冠群?”Alex的声音毫不留情地飘了过来。
苏瑞真的动不了了,她觉得自己就要被冻僵,今天晚上的风真大,呼啦啦地灌进她的衣领,让她忍不住瑟缩。
“不……”她想否认,却又否认不了。
是的,她想找斯冠群,她想知道,斯冠群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而且,除了斯冠群,她还想揪住莫梵亚,将他拖到医院,看他到底有没有感染上那该死的病。
然而,现实却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不知道斯冠群在哪里,也不知道莫梵亚此时在哪里。只因为——那晚之后,莫梵亚已经和萧萧一起回法国了。
即便手机号码,也已经被莫梵亚临时停掉。他离开了,离开得彻底而干脆。一入豪门深如海,现在她如果想再找到莫梵亚,真的太难太难。
“我知道斯冠群在哪里。”Alex继续道。
苏瑞吃惊地望着他,“你知道?”
Alex有足够的理由恨斯冠群,如果他知道斯冠群此时的地址,应该会将它揭露给媒体或者其他的机构才对。
“西郊的一个地方,虽然还不太确定,但应该是那个方位。”Alex淡淡道:“你去找他吧。”
“……Alex?”苏瑞惊疑地望着Alex。
她现在去找他的仇人,他非但不阻止,不骂她,反而为她提供了地址?
“先进来,我给你看一样的东西。”Alex说着,人已经转进了酒吧,苏瑞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Alex不是那种随意开口的人,他一旦开口,便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酒吧里的音乐很轻缓,因为斯杰的缺席,乐队的表演也暂停了,偌大的大厅里,零星地坐着几人,大家交谈,大家微笑,大家事不关己。
苏瑞穿过人群,跟着Alex,一路走进吧台后面的小房间,然后,Alex在一台电脑前停了下来,他弯下腰,用鼠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了几处。立刻有几个小窗口弹了出来。
一则,是公告。
斯冠群的公告。
宣布斯氏现有的全部股份,全部留给斯杰。斯杰拥有绝对的继承权与控股权。他给予了他最名声言顺的权力。
第二则,也是公告。
他将自己除股份之外的一切动产与不动产,全部留给了……苏瑞。
是的,苏瑞。
苏瑞几乎瘫坐在座椅上,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半天,才敢确定,那个人确实是自己,那个被斯冠群馈赠的人,清清楚楚写着的,确实是她的名字。
“事实上,第二项才是重点,斯冠群手中持有的股份并不多,他早已经将股份转给了其他的股东,留给斯杰的东西,足够他吃一辈子,留给你的东西,却足够你……成为最有影响力的富人。”Alex在一旁淡淡地解释着。
苏瑞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她对斯冠群的财产没有任何概念,唯一能感应的,就是——他出事了。
如果不是出了事,斯冠群何至于要做出这种类似遗嘱的公告?
等等,公告?
“他正式发布了?”苏瑞吞了吞唾沫,有点艰难地问。
“不,这只是他留给律师的信笺。”Alex神色自然而淡定,以至于苏瑞不敢去问:他又是如何看到这么隐蔽的文件的?
“那,斯冠群他……”苏瑞的声音变得更为艰涩。
这几天,她一直在留意斯冠群的新闻,虽然各色传言越炒越凶,可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官面的说法,也就是说,斯冠群余威仍在,并没有人敢动他。
事实上,就算多年前的那件事真的是斯冠群主谋,那些取证与审判的过程,也必将繁琐而周折,那绝对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苏瑞虽然担心斯冠群,但也不至于想到最坏的结果。
而现在,这两则公告,便好像最坏最坏的结果一样。
她无法可想,几乎不敢问这个问题。
Alex的平静,也许并不是源于他的宽恕,而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只是离开了,承认了所有的罪,然后,在被提审之前,离开了。”Alex的语气还是很淡,他看向苏瑞的眼神,并不是同情,而是真正的悯然,依旧是柔软的,那晚的事情,他显然并没有记恨她。
这件事,至始至终,都与苏瑞没有任何关系,他不会将她搅合进来。
“什么叫做离开?”苏瑞问。
“就是消失,好像独自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Alex望着她,极平静地道。
“可是,你又说西郊?”苏瑞有点迷糊了,她被这接踵而来的事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只能稻草般地抓住‘西郊’两字。
“他曾在那里,我想……也许他有东西留给了你,在那里。”Alex轻声道。
苏瑞愣了愣,她开始搜索所有与西郊有关的地址,然后,冷不丁地想到一个地方。那天她在天台出事后,斯冠群带她去的一个别墅,那个依山傍水,美得不似真实的地方。
那个别墅,便在西郊。
“我有急事,先走了。”她匆忙丢下一句话,在转身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废话中的废话,“你……恨他吗?”
“恨。”Alex连说这样一个尖锐暗黑的字眼时,都显得如此柔软,眉眼素净,“不过,我现在有点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幕后主使了。”
苏瑞没有去细究Alex的话,在他回答“恨”之后,苏瑞已经抿了抿嘴,鼓足勇气,冲着他弯了弯腰,“对不起!还有,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不论如何——总之,对不起。”她有点毛躁地丢下这样一句不明不白的道歉,转身,快步跑了出去,一到门口,苏瑞便扬手叫来了出租车。她的动作很快,行色匆匆,如此着急,以至于Alex无法叫住她,当然,他也没有叫她。
目送着苏瑞乘着出租车走远,Alex收回目光,手指滚动着鼠标,将那两则公告缓缓地拉了下来,在最下面,还有一则与苏瑞多少有点关系的消息,只是苏瑞没有来得及看而已。
那则消息亦很简单。
寥寥数字。
“在尊从本人的意愿下,莫梵亚先生与萧萧小姐取消此次婚礼。敬此通告。不解之处,尚且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