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训后的样子,先是安了心。
“这是谁惹母亲不高兴了?”
贾敏方才就看见了黛玉,此时见她走过来,满眼都笑开了,哪里还有方才的厉色。
“玉儿来了,刚练完琴,怎么也不回房休息休息?”贾敏笑着说完,作势就要怪罪丫头们伺候得不尽心。
黛玉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一家上下均是格外在意,连带着自己身边的丫头做事都要小心几分,忙是解释, “娘亲莫要担忧,玉儿没事,只是听到声音这才过来看看。”
到底还是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再怎么端着,这么一急,连“母亲”也顾不上叫了。
贾敏倒是越发高兴了些,她这大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过严厉,两个小的整日里“娘亲”叫得人片刻不得安生的时候,她却早早就帮着自己打理家事了,一想到自己那个小混世魔王,真真是不能比。
不过一想到两个小的,贾敏方才看到女儿过来的好心情又少了几分,“玉儿过来,陪娘说说话。”
贾敏这边将大女儿带进了屋里,这才说了方才的事。
“玉儿可还记得娘跟你说过的姑苏老家城里原先的葫芦庙?”
黛玉一怔,她自是记得的,姑苏是她们祖籍老家,几年前那葫芦庙炸供,连累了附近好些乡宦,听说那段日子,姑苏城里夜间报更的连“小心火烛”都要多喊几句呢,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与她家有何关系。
虽然姑苏是祖籍,但毕竟去的少,故而,她也自是不解其中缘由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了些闲言碎语,一时多想了些。”
原来,今日贾敏与几位官家太太一起闲聊时,偶然说到了最近城中人拐子的问题,当时便有人提起了当初姑苏发生的一件大事。
姑苏葫芦庙隔壁有户甄姓人家,说到那户人家,是当真不幸,先是被拐子拐了闺女去,接着就被烧了房屋,在当初可是闹得人尽皆知,闻者无不叹句可怜见的,如今拐子又开始在扬州猖獗起来,各家有孩子的,都不免有些惶惶。
贾敏前一段时日忙着家事,好些时日不曾与众官家太太聚过,起初还不知最近城中拐子的事,这一听了,家里还有两个不省心的的林太太顿时坐不住了,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敲打下人,万不可带着姑娘哥儿出府,这不,刚巧就被黛玉听了。
黛玉听完整件事情后也是不禁感叹,那甄家的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算起来,那家被拐去叫做“英莲”的女娃也不过比她大上两三岁罢了,听说长得颇为俊秀,眉间天生长了一颗朱砂痣,那是谁见了都赞一句可人的。如今又听了母亲详细说来,更是多了几分同情。
却说从贾敏那里回来的黛玉想着想着,不免又担心了起来,弟弟还好,就只怕那个小混世魔王又无法无天了起来。
心里想着事,黛玉刚回房间没多久就又开始去寻人了。
谁料快将府里找了一圈,这才从厨房里将人逮了出来。
“都多大的人了,整日里也没个正形。”
黛玉嘴上说着,一边领着人回去,一边还不忘取了帕子给她擦去小脸蛋上蹭到的煤灰。
姐妹俩手牵手回去,黛玉又是将从贾敏那儿听来的事一说,没指望她能听进去,只希望能管束一二。
却不想,本来还仰着脑袋让长姐给自己拭脸的若水忽地就蹙了眉头。
“甄英莲,怎么叫这么个名儿?难怪连累一家子都这么倒霉。”
“你这小人儿,又在寻思什么,人小脑袋小的,想那么多也不怕受不住,你当谁都像你这般取个名都要费这么多事?”
旁人只当林家的小女儿取名从了她的双胎弟弟,谁料想这其中还有个典故。
黛玉回想起妹妹的取名过程,又见她像个小大人似的蹙着一双小眉毛显得格外地可爱,此前压着事的心都舒展了几分,忍不住就掩唇笑了起来。
只见她小嘴一撇,满眼不高兴,“长姐休要拿我说事,咱们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即便不是那什么大门大户,在姑苏扬州这块也是有名有姓的,取名一事,怎可马虎?”
黛玉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笑了,却又担心她又恼了自己,只好压下,又回到了两人之前讨论的话题上, “是我的不是,那你倒是说说,怎的‘英莲’这等名字在你眼中竟是马马虎虎不成?”
“自是马马虎虎的!‘英莲’,‘应怜’,应是怜惜,长姐听听,可不是大大的不妥么?”
黛玉本也没想到这么多,只是从听了此事,觉得那户人家当真可怜,令人同情,又拿来唬唬弟弟妹妹,好叫两人安分点罢了,听到名字也只当她有感而发,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大大的不妥么,旁的不说,这名儿取得却是不吉利了些。
思及此,又想到那孩子的不幸,黛玉也不免又唏嘘了一阵。
“我最是烦那些人家,外表光鲜亮丽,却连自家孩子的名字都不能好好取取,尽是些什么‘春’呀‘花’呀‘宝’呀的,怎么瞧都上不了台面。”
黛玉这里正唏嘘着,冷不防又听了这么一番话,方才才有些感伤的情绪这下是彻底半点不剩了,简直气笑,“我说什么呢,依你之言,我这名儿里也是有了‘玉’的,岂不是俗不可耐了?”
眼见长姐这副模样,林二姑娘连忙嬉笑着歪进黛玉怀里,“没有没有,我家长姐气质最是高雅,飘然出尘,这‘玉’呀,本是俗的,被姐姐用了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名里带了玉的也如此清新脱俗呢!”
黛玉本就没生气,此时听了只觉得越发好笑,她这幼妹惯是能说会道的,只怕是黑的也能说成白了,,黛玉无奈,也只是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脑门, “你这滑头!”
此事过去,便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