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温水,去楼道另一侧找那名叫做王芬的中年女子。
王芬身材矮小,鬓发花白,冷天里穿着不算厚的工作服,领口处露出洗得发白的毛衣。因为不停地做事而累得满头大汗。她的手肿胀发红,由于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拿着拖把的手一直在抖。
“喝杯水吧。”林琅把纸杯递到她跟前。
王芬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
“没关系的,”林琅温声宽慰道,“我帮你守着,有人过来的话我帮你支开。”
王芬确实累了,不住地和她道谢,择了地上较为干净的一块坐了下来,大口喝着水。
方乐的魂魄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静静地看了许久,在王芬喝完那杯水后,自觉地钻进了焚香鬼鼎里,没再出来。
不知为什么,林琅觉得鼎在轻轻地颤。
左右没有事情做,她就陪了王芬一会儿。不然的话,王芬独自一人在这儿,再遇到个麻烦的人,恐怕就休息的功夫都没有了。
歇了十几分钟,王芬感觉好多了,起身和林琅道谢。
就在两人将要分别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不敢置信的呼喊声:“芬姨?芬姨!是你吗?”
不等林琅和王芬反应过来,赵悦音已经蹬蹬蹬地跑到了她们身边。她一下子扑进了王芬怀里,哭个不停。
“芬姨!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赵悦音泣不成声地说。
王芬的眼睛也湿润了。她拍拍赵悦音的背:“好了,赵小姐。我还得做事呢。”
听出她话语里显而易见的疏离,赵悦音满脸是泪地抬起头,“你果然是躲着我的对吗?自从方乐、方乐出事后,你就再也不肯原谅我了,对不对?芬姨!他……”
“我家寒酸,配不上你们。我知道。”王芬的泪滚滚而下。她不住地用肿胀干裂的手背去擦眼睛,“但是,我已经赔给你们一个儿子了。只希望你们放过我,别再和我有什么瓜葛了。”
林琅恍然顿悟。
原来王芬居然是方乐的母亲。怪道方乐回去后,焚香鬼鼎就在微微发抖。鬼也是会哭的吗?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林琅四顾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茶水间:“你们有话不如去那儿说吧。”
王芬摇了摇头,红着眼睛一把推开赵悦音,耷拉着肩膀拉着拖把往远处走着。
她的背影佝偻而又孤单。
赵悦音捂着脸痛哭:“芬姨一直对我很好的!肯定是我爸妈。我爸妈不知道和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不再理我了!”
林琅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是公司最偏僻的一处地方,平时除了需要收取东西外,不会有人往这边来。在王芬离开后,便只有她们二人了。静寂之中,赵悦音的哭泣声在走廊凸显得格外明显。
就在此时,三四米外的空气里出现了肉眼不可见的轻微波动。
林琅瞬间警醒,提防地看着那个方向,又悄悄握住了赵悦音的手。
突然间,她所紧盯着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个蒙面穿着宽大运动服的身影。
真的是凭空出现!
林琅惊到。
见那身影朝着她们这边而来,林琅拉着赵悦音便脚下不停地向相反方向跑。脑中快速思量着,问:“你有没有把经常戴着的东西送给人过?”
思及拿锤子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而她回来后主要见到的陌生人就是异想社的那些人,林琅补充道:“特别是异想社里的。你仔细想想,给过谁。”
这样突然出现,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倒像是某种邪术。思及此人出现的时候总是在离赵悦音不算远的地方,林琅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对方很可能是取了赵悦音的某个贴身物品,以此为介质,驱以邪术突然到她身边。
身后是来人接连不断咣咣咣的追跑声。走廊里,窗户被吹开,冷风嗖嗖刮进来,吹乱了发丝,却也让头脑清醒许多。
赵悦音也是吓到了,跑得踉踉跄跄。被寒风这么一灌,倒也思维敏捷了些,磕巴地说:“好像没有。”
“不一定是最近。”林琅道:“一年前的也仔细想想。”
看她说得这般认真,赵悦音边跑边仔细思考。最后不确定地迟疑道:“我记得在社团刚刚成立的时候,送给孙文武了一样东西。是我经常戴着的一个细绳链。当时方乐给我买了个新的,我准备扔了旧的。可巧孙文武觉得好看,我觉得那东西又不值钱,就顺手送给了他。”
居然是孙文武!林琅回想那身影,果然和这人有些相似。
若真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说,那天他在社团里说自己能够听见方乐的声音,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