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朝中硕鼠,多少灾民流离失所,在对朝廷的失望中愤懑致死,他恨不得将那些人连根拔起,通通扔去边关修长城。
“唐十二?”
虞栎久久没听到回应,还以为他睡着了:“你就没甚么感想?”
唐飞羽其实感慨挺多,但那些话说出来都觉得苍白无力。在封建历史的洪流中,这种事情实在太常见了,以至于亲身经历时,只能道出一声麻木的喟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里间的人忽然静默了。
良久,虞栎道:“孤还以为你读书太少,不好风雅。未曾料你竟然能做出此等肺腑之词。”
“……”
他与虞栎接触愈多,越觉得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正经严肃,竟然也会奚落调侃人。
这样倒还……蛮真实的。
·
次日清晨,唐飞羽见那壮汉带着妻子站在大堂中,两人俱是一脸欣喜。一见到虞栎,纷纷五体投地拜了下去:“草民多谢官人救命之恩!”
周围人其实都很震惊,因为昨日那病恹恹的女子今晨红光满面,无一丝病后初愈的疲态。
“无事,你带着家眷往东去临近县上吧,那里不日便会开仓赈灾。”虞栎给见那女子一夜之间恢复健康,竟如同早有所料一般,神情异常平静。
他给邻县县令写了信,托置啬夫送过去。住在驿站就是这一点方便,想给谁寄信立刻就能快马加鞭送达。
待他们整理好行装之后,迎着天光来到黄河岸边准备渡河。
马车上的物资已经被卸下来,分成数份小包裹被随行众人背在身上。一个身量瘦小的护卫手持竹杖,先一步在前方查探冰层是否能行人,保证安全后才敢让虞栎踏上冰面。
他们走到河面中央时,唐飞羽牵着马往脚下看了几眼,隐隐约约的几条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是河里过冬的游鱼。
虞栎却发现了不对劲,一摆手让队伍往后撤:“冰上不安全,回去。”
他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传来许多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撞击冰层发出的。所有人神色大变,队尾立刻掉头往回走。
然而为时已晚,在多处蛮力的破坏下,他们周围的冰层开始龟裂,尤其是他们脚下这一块,被人用包铁的木桩硬生生撞出一大块缺口,冰层立刻塌陷下去。
冰上毕竟不如平地,奔跑起来会摔倒,他们穿的都是皮靴,根本就跑不快。而滑行更难操控,一不小心便会撞上冰坑。
就这么僵持磋磨没一会儿,周围被破开的冰窟窿越来越多。
他们就像立于孤岛之上。四周冰面尽碎,刹那间,几十个大汉从河中露出身形,手持短刀与虞栎等人战成一团。
要论战斗,虞栎那些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本不会落于下风。关键在于他们四周的冰层已然被凿开,一不留神便会失足落入河中,被水下伺机而动的刺客拖着往河底溺亡。
唐飞羽刚点射了几个刺客,转身便见到虞栎被十多个大汉团团围住,他们自杀般地朝他进攻,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
他有些心急,脚步一顿想奔过去援助,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番厮杀打斗之后,虞栎等人渐露疲态,他们脚下那块冰也开始碎裂,几十双手臂纷纷从冰层下伸出来,拼命拽着他们往河底拖。
“大王!”
唐飞羽杀死拖住虞栎的几个刺客,胳膊环上他的腰,打算冒着暴露的风险带他用轻功脱离困境。可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水鬼”一跃而起,狠狠击打在他右肘关节上,他手瞬间又麻又痛,一脱力便松开了对千机匣的掌控。
又有个刺客动作极为迅猛,一脚飞起将千机匣踢入河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杀!!!”这仿佛是个胜利的讯号一般,所有水中潜伏的刺客一拥而上,势必要让虞栎葬身于此。
失去千机匣的唐飞羽完全用不出技能和大轻功,现在的他除了力气大和生命力顽强,基本上与普通人无异!
“别愣着!”虞栎朝他抛了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剑,唐飞羽接住,与他合力杀了几个敌人。但是他们的人也损失得越来越多,再拖下去,情势十分不利。
唐飞羽因为失去千机匣的慌乱被恶战冲散,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越战越少的护卫,后槽牙一紧,心中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反身搂紧虞栎的腰,大喊一声:“得罪了!”
他手中出现两枚银白色的丸药,自己吞一颗,塞了另一颗给虞栎,紧接着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入河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