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还没有走近灵堂，就听得里面传来伤心欲绝的哭声。

    是舅妈，小开和母亲互看一眼，他发现母亲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掉泪。

    “勇儿，我的好勇儿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们了啊，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啊！我的勇儿啊！”

    赵义群一听到这哭声便再也忍不住，她松开小开的手，快步走到灵堂口。只见正中央摆着一具黑色的棺材，棺材一旁摆着一张四方木桌，五六个端公先生围坐在一起，念着听不懂的经文。灵堂的墙下还摆着一些花圈，还有一些白色的招魂幡，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冷风，招魂幡微微摇曳，就像一面随风飘荡的旗帜。而在棺材不远处，跪坐着一个灰白头发的年过半百的女人，趴在地上抽泣。

    小开跟着母亲慢慢走了进去。

    那中年妇女听到脚步声，抬头朝他们望来。小开也正看向她。

    “嫂嫂。”赵义群轻声唤道，声音哽咽。

    那妇人突然一下趴着站起来，目露凶光，怒吼道：“你来干嘛！你滚！滚！”

    小开见势不对，立刻护着自己的母亲。

    “舅妈！”

    那妇人恶狠狠的看向小开。

    “别叫我舅妈，我不是你舅妈，你们滚，滚出赵家院。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舅妈，我……”

    “滚！”

    就在小开拉着母亲转身时，与门外一个突然走进来的人撞了满怀。他还没得急看清来人，就听得对方说：“义群，小开，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赵义群喊道。

    小开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阿勇的父亲他的亲舅舅。

    “谁叫他们来的，让他们滚，赵义雄，让他们滚！”里面伤心欲绝的女人又吼了起来。

    小开觉得很恼火。他原本是来看自己的表哥，竟没想自己如此不受待见。这一时间所有的伤心难过都被怒火赶跑了。

    “小蔡，快，扶着婶婶进屋去休息一会儿。”赵义雄让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去搀扶那又倒在地上的女人。

    小蔡搀扶起她的时候，她还在哭喊。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自己婆家人不够，还来害娘家人，我的阿勇啊，阿勇啊！你们给我滚！滚啊！”

    “走吧！婶婶～”

    终于小蔡扶着那哭天抢地的女人离开了灵堂。赵义雄这才正眼看向自己的妹妹和侄儿。

    “义群，你们走吧！”赵义雄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小开，叹了一口气。

    “大哥！”赵义群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走吧，走吧！”赵义雄无奈的挥挥手，他看上去疲惫不堪，恍然间似乎老了十岁。

    “舅舅，”小开开口喊道，“我可以看看勇哥吗？”

    赵义雄愣住，就在此时，灵堂里面发出砰的一声。端公先生停住了诵经，齐刷刷的看向声音来源处，个个面露惊骇之色。

    小开和自己的母亲舅舅也都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盖的稳稳的棺材盖突然被掀开，跌落在了地上。仿佛是里面的人想要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那些诵经的端公先生，一起朝灵堂门外跑去，撞在了小开他们三人身上。

    “这不吉利！天啊，棺材盖突然开了。这太不吉利了！”

    赵义雄颤抖着身子不敢往前迈步子。灵堂外此时也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但更多的人则是放下碗筷匆匆离开了。在农村，大家都很忌讳这样的事，深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了自己身上。

    “舅舅——”小开朝赵义雄走去，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虽然好奇，但他相信这只不过是因为棺材盖没有盖紧。

    赵义雄看着掉落在地的棺材盖，神情呆滞。小开又唤了一声，“舅舅——”赵义雄还是没反应，小开便自作主张朝那棺材走过去，但他刚跨出两步，他舅舅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

    “你离他远点！”他低声吼道，声音沙哑，“小开，跟你妈回去。离他远点。”

    小开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亲舅舅，他记得小时候舅舅对他很好，因为从小父亲不在身边，很多时候舅舅扮演了这个角色。

    “我想——”小开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他偏着头朝棺材里面望去。但就当他望去的同时，他舅舅一个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快走吧，孩子！”

    此时，赵义群也走了过去，她拉住自己儿子的手臂，轻声说：“走吧，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