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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也不怪被他打岔,继续言道:“方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第三股势力,却是占据下辨等地氐帅雷定等七部众;其四便是河池氐王窦茂,拥氐众万余人。此四部氐人各自称雄,不附汉、魏。”
“建安十六年,曹贼领兵侵入关中,我推举金城韩遂为都督,一道对抗曹贼大军。阿贵、杨千万俱随我起兵反抗。初时战局顺利,联军一度将曹操杀得割须弃袍、溃不成军,不想战正酣时,我却中了曹贼离间之计……”
说到这里,马超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皱起,面上现出恼怒、悔恨的表情:
“后来联军大败,夏侯渊继续西征,阿贵兵败被杀,窦茂率众据险抵抗,为操攻灭……唯独杨千万随我入蜀投奔主公,这才能留下一条命来。”
“自此,四大氐王只余雷定一人而已;阿贵、杨千万、窦茂的族人便被曹贼截留,大部分迁于京兆、雍、天水、南安、扶风、美阳、广魏等郡。一些小部豪帅乘机而起,参狼羌的雅木吉,还有白马氐的强端便是在那时得势做大的。”
一俟提到白马氐的强端,马超的语气中旋即又夹带上一股怒气:
“再后来的建安二十二年十月,主公与曹贼争夺汉中,我与张飞、吴兰、雷同诸将作为先锋,屯兵于武都郡下辩城,用于阻断曹洪、曹真、曹休诸将驰援坚守汉中的夏侯渊。”
“我又奉主公之名,联络武都、阴平羌氐诸部以为援助。当时氐人雷定立即率领万多族人响应;而雅木吉那厮表示两不相帮,哼,这倒也罢了;最可恨的当属那白马氐人强端,他明着表示愿意相助我军,但私底下却将我军虚实路线尽数告知曹军……”
“还记得当时,我与张飞、吴兰三人各领一军,互为犄角。但因为强端那厮临阵反水,与曹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这才导致吴兰部被击败。吴兰败退时,又为他所诛杀,首级亦被传入曹操大营。等我与张飞接到消息欲要支援时,已是来不及……我军后路已失,万不得已之下只能撤走,不想最后还连累雷定部亦为曹贼所破……”
姜维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在,为什么汉中之战初期,刘备军方面的名将张飞、马超二人联手,竟然还会被曹洪击退,原是阵容中多了一个间谍的缘故。
马超越说越是激动,忽然猛地一拍案几,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怒喝道:
“若非强端这厮从中作梗,我军只消成功堵住武都郡关卡几个月,汉中的夏侯渊没了支援,必然撑不了多久!主公又何必亲提大军北上?雷定与吴兰也未必会死,汉中之战亦不必打上两年。伯约,你且说说,这厮到底该不该杀?”
姜维心道:“强端此人不仅害死马超多年的朋友雷定,也杀了刘备大将吴兰,大大地折了马超的面子,难怪马超会对他恨之入骨。”
他十分能够体会马超的心情,当下应和道:“此贼真该千刀万剐!”
马超恨恨道:“强端这厮替曹魏立了大功,汉中之战后,便被曹贼留下看护阴平之地。其实我早就想发兵攻打阴平,替枉死的将士报仇雪恨,实在是担心会因此重新挑起两国征战,耽误主公的大事,这才忍让至今……”
姜维接过话头,言道:“此番正好借整合参狼羌人之机,将强端那厮引诱出洞,然后一举击灭之,也好一消将军心头之恨。”
“好!“马超拍案而起:”杀了此人,另立新的氐王,阴平郡便可全据手中!”
稍一停顿,又补充道:”杨千万对我……不,他对大汉忠心耿耿,可为新任氐王!”
就在他三言两语间,现任氐王强端,以及白马氐人这一种姓的命运就此有了定论。
姜维心道:“马超无愧于神威天将军之名,他久在羌氐人之间行走,对羌氐之事可谓如视家珍,此番若非他倾囊相告,只怕此番平羌之战可能会走上许多弯路……”
正感叹间,忽闻马岱问道:“伯约准备何时动手?”
姜维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兵贵神速,自然越快越好。只是此行要给魏国造成是羌人内斗之假象,免得打草惊蛇,影响主公将来北伐大计,故而我等还需做些准备才是。”
马超、马岱二人闻言,均点头称善。
“此番随行而来的,还有一名叫做柳隐的屯将,属于中军救护营,这次前来是奉了主公命令,要到将军军中普及战场急救之术。此术在荆州大战中已经被证明颇为有效,可以大大减少伤亡。明日起,还请将军择百余名机灵的将士,到柳隐处学习。”
“超深感主公大恩!”马超久在军中,见惯了生死杀伐,此刻一闻便知此术的难能可贵之处,见刘备不藏私而将技术公开,顿时动容不已。
姜维点了点头,又道:“其次,占据武都、阴平之地为第一步,建立榷场结交更为偏远的西凉羌胡方为重中之重。本次随行诸人,有很多都是维自蜀中带来的善于货殖之士,这些日子将评估羌人的特产风物,还请将军找些见识广博的羌人,详细指点。”
“此事包在某家身上!”马岱一拍胸脯,当即应承下来。
姜维长长吁了一口气,抱拳道:“如此甚好。”
三人围坐在一起,谈至深夜,渐渐将此行的细节商定完毕。商量到最后,马超场面的脸上已经染上一层嫣红,显然是心血来潮之下,精神陡然振奋的缘故。
他心情大好,当下唤来侍从奉上酒水,举杯在手,欲要痛饮一番。
姜维却有些担心。他情知在历史上,马超的寿命终结于刘备称帝后的第二年。如不出所料,曹丕将于今年篡汉,而刘备亦将于明年登基,如此算来,眼前这位神威天将军的寿命已然只剩两年。
他实在不忍堂堂战将就此缠绵于病榻,当下抱拳正色道:
“数年之内,主公必定北伐。维请将军保重身体,切勿再多饮酒水……否则,等到北伐之时,我等皆披挂上阵,独将军一人留守沔阳,岂是将军之志?”
趁着马超一愣之际,马岱神色激动,亦从旁劝道:
“兄长,凉州的大漠落日,你便不想再回去看上一眼么?”
沉默良久,马超方长长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
“杜康好则好已,既不能消心头之大恨,亦不能解乡愁之万一......既如此,不饮也罢。”
说完,便将手中酒杯轻轻放回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