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梅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越想越提不起劲。对穷惯了的父母来说,有钱有车别墅就是再好不过的婚事。过上少奶奶的日子好享福了,至于学历长相,能当饭吃吗?
耿梅在外面念了三年书,对谈恋爱已经有贼心,欠的是贼胆,还有时间和金钱。想到被一个胖厨子的家庭当作改良后代基因的工具,她总觉得这些年的书算白念了。或许没白念,对方更看重的是她的学历。
要不赶紧找男朋友,如果她有男朋友,大小也是挡箭牌,可人选呢。大一时曾经有男同学委婉地表达过好感,但来者似乎性格古怪,总爱聊些气功什么的,耿梅又要读书又要打工,累得想吐血,还要听他喋喋不休,终于有天忍无可忍发了火,从此后耳根是清净了,但她在男同学们心中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谁也不敢来招惹。
有男朋友也不见得好,耿梅很阿Q地想,她瞄了眼相邻的水龙头下。那边盆里泡着顶帐子,黑色的脏水溢出盆面,缓缓流向出水口,而她的室友,简佳音用力搓着帐子,满头是汗。这帐子是简佳音男朋友的,据说三年来从未洗过,简佳音看不下去就抱回来洗。
简佳音,娇滴滴的大小姐,从没做过家务,却心甘情愿在周末五点半起来替人洗帐子。
耿梅看不下去,“要这样洗……”她伸手指导了几下,“天气好,晒个一天也就干了。”
单人床的好洗,如果大床的帐子,最好泡在盆里用脚踩。
各人有各人的命,耿梅洗完衣服拎着书去操场早读。她是苦读出来的,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读书。耿梅想得挺好的,如果考研顺利,可以再拖个两三年回去,说不定还能不回去。
周末的早上,风清云淡,树丛里不知名的鸟有一搭没一搭地鸣叫,几天来耿梅没睡好,此刻握着卷书睡意越来越浓,头一冲一冲地打瞌睡,直到有人叫醒她,“同学。”
耿梅睁了似醒非醒的眼,睫毛长得带了卷,脱口而出问道,“大叔,有事?”
对着一双澄清的眼,赵正阳愣了下,他正在人生的收获阶段,身边夸他年轻有为的人越来越多,没想到在这里会听到实话,原来他也就是个大叔了。
耿梅于察言观色上修炼了十几年,现在又打了三年工,功力更为增长。虽然困意未消,但已经发现赵正阳神色的变化,同时也注意到他身上的名牌运动服-不是杂工,她迅速改口,“老师,有事?”
她没办法昧着良心叫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为同学,那么,叫老师吧。
赵正阳过来谈笔生意,一来二去酒桌上聊到他的母校,有人牵头,他应邀给小师弟小师妹们做个讲座。意气风发之际,赵正阳早上来校园走走,重温青春年华,就这样遇到了耿梅。
“这么用功。”赵正阳翻了翻书,耿梅听着觉得很是讽刺,脸顿时热了。他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老师,以前我也是这里的学生。很久没吃食堂的大包子了,请我吃顿早饭,行吗?”
食堂的包子,第一口咬下去全是面,第二口尝到点咸味,第三口有肉了,第四口又没肉了,第五口,嗯,还剩点包子皮。
还是大锅熬的粥还能喝两口,赵正阳不动声色喝着粥,跟耿梅聊着天,看她把三个大肉包全吃了,再加满满一大碗粥。
年纪轻,吃多少都不会胖。耿梅是圆脸,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认真听人讲话的样子十分讨喜。
等出了食堂,来找赵正阳的人一阵风般撮了他去,来的人里有他的员工,有生意的接待方,也有校方的人。耿梅看西洋镜般睁大了眼,好热闹、好威风,转眼看见赵正阳回头朝她挥挥手,她赶紧也挥了两下。
过了会有人找到宿舍,约耿梅中午和赵正阳一起吃饭。
背着人赵正阳对耿梅说,“不吃白不吃。你不用管我们,只管吃。”
果然席上没人问耿梅的来历,好像她本该出现在那一般的自然。她低着头默默地吃,别人妙语连珠的时候她也跟着笑两声。
耿梅想,这个赵正阳,虽然是大老板,但平易近人,相比之下她打工的网吧的老板就太浮躁了。
近尾声,服务员给耿梅单独上了个小盅,另外又有6小杯东西,牛奶,糖浆,蜂蜜,杏汁,椰汁,姜汁。服务员低声地一一介绍,白瓷的小杯子看上去特别洁净,小盅里是赵正阳特意给她点的燕窝,耿梅受宠若惊地吃了-好东西不是经常有的。
饭后一桌人还是围着赵正阳说说笑笑,连带也没冷落耿梅。
耿梅只要稍做回应,就被夸成了一朵花,她从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都能逗得满座皆欢,赞声一片。开头她疑心别人是礼貌上的回应,但又不像,每个人放松得很,不像装出来的。后来讲得溜了,耿梅简直不舍得席终,她是头一次这么招人喜欢。
这些全是赵正阳带给她的,耿梅知道,没他她哪可能坐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