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了一斗酒,年轻女子回到柜台前,若有所思。
黑衫年轻人笑着问道:“在等人?”
年轻女子精神恍惚,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后知后觉道:“没……没有。”
黑衫年轻人喝着酒,自顾自说道:“等个心上人。”
年轻女子听着这话,这才好奇地抬起头看向这边的黑衫年轻人,打量了他一番,才问道:“客人好像不是本地人氏,是来访亲的?”
黑衫年轻人点点头,“算是访旧,只是有些找不到了。”
年轻女子笑道:“那正好,镇子不大,谁家住在哪儿,我都清楚,客人要不跟我说说?”
黑衫年轻人想了想,“姓萧,早些年便出门闯荡去了,应该是前几年才回来的。”
听着年轻人的描绘,年轻女子努力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符合的人选,“前几年是有个老人返乡,只不过已经走了好几年,好像是不是姓萧来着?”
年轻女子皱起眉头,那个老人早早便出门闯荡,等到回来的时候,别说长辈,就是同辈的人都早就死得差不多了,因此他的情况,其实就真没几个人知道了。
她也记不清是不是姓萧了。
“只是那个老人家回来那段时间,总喜欢来我家打酒,有天还让我第二天给他送酒去,结果第二天我一去,就看到老人家在躺椅上安详走了。最后还是我们几个街坊凑了点钱,给他买了副棺材,埋到镇子外的山上了。”
年轻女子自顾自开口,有些感伤。
那个老人家还是脾气很好的人呢。
黑衫年轻人说道:“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生前的住所。”
年轻女子有些犹豫,“酒肆还需要……”
黑衫年轻人笑道:“你要是不出门,有个躲在街角的家伙,说不定就连走之前,你都看不到一眼。”
年轻女子一愣,随即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黑衫年轻看到年轻女子没关门,只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年轻女子解释道:“没关系的,都是街坊,不会有事的。”
于是黑衫年轻人便点了点头。
年轻女子说道:“我叫茅嘉草,公子怎么称呼。”
年轻人说道:“姓陈,单名一个朝字。”
想了想,年轻人又补充道:“是历朝历代的朝,不是朝阳的朝。”
茅嘉草说道:“陈是国姓,客人这个名字……”
她虽然在说话,但实际上注意力早就没在陈朝身上,而是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陈朝小声提醒道:“别太东张西望,吓跑了他就不好了。”
茅嘉草听着这话才回过神来,尽量不去看四周。
之后两人路过一处街角,那边有个年轻男子看了茅嘉草一眼,茅嘉草的余光其实也看到了,但她还没停下脚步,那男子转身就走了。
只看了一眼。
茅嘉草看着那很快就消失不见的男子背影,有些失望。
陈朝也抬头看向那边,没说话。
茅嘉草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应该知道的,他不会跟我说什么,他也害怕我跟他说些什么,怕我说了要他留下的话,他就开始动摇要不要去北边的事情了。”
陈朝看着这个年轻女子,问道:“那你会说吗?”
茅嘉草摇头道:“不会的,他要去北边,我不会阻止他的,我要说的,就是我会等他,我会等他回来,只是他好像这样的话也不愿意听。”
“他也怕拖累你,给你负担,毕竟去了北边……很难回来。”
陈朝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死在北边的人会有很多。
茅嘉草有些伤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他的。”
陈朝没再多说。
两人来到一座破败小院前,这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木门上的锁都锈坏了,根本没办法锁上。
陈朝没来由想起自己那座小院,要不是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只怕那个地方也会像是这座小院那般,如此破败。
就在陈朝要推门进来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嘉草姐,他是谁?!”
茅嘉草转头看了过去,不远处有个挎刀少年一路小跑过来,正是萧度。
萧度看了一眼茅嘉草四周,好奇问道:“嘉草姐,溪哥没来找你?”
茅嘉草扯出一个难看笑容,“见过了,只是没说话,不过也没什么。”
萧度还是听不明白,他总觉得溪哥和嘉草姐说话都好像故意让人听不明白。
不过他很快就看向陈朝,狐疑道:“他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其实在萧度之前说话的时候,陈朝就看向他了,这会儿他开口,陈朝也只是笑了笑。
“这位客人是来访旧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老人家,毕竟他已经……”
茅嘉草有些不忍,没说完这句话。
萧度挡在门前,有些不相信道:“你真是那老头儿的朋友?”
陈朝眯了眯眼,虽说还没进去,但其实已经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当年的北境大将军也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忘忧尽头,武道境界可不低。
“算是,更算是他的后辈。”
陈朝问道:“那你呢,是他的后人,还是什么别的?”
萧度拍着自己腰间的木刀,说道:“我也是他的朋友,瞧见没,这刀是他送给我的!”
陈朝看了一眼,感慨道:“那要好好留着的。”
萧度皱眉问道:“你说你是他的朋友,那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说你也是他朋友,你知道吗?”
陈朝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毕竟是大将军萧和正能送出刀的家伙,其实应该不会普通。
“这个……”
萧度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本来也就只见过那老头儿一次,再想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
“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萧度说着话,但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年轻男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整个人好像有些难过。
“你怎么了?”
萧度好奇地问道。
陈朝说道:“我叫陈朝,你知道吗?”
萧度皱眉不解道:“我才见你一次,我怎么会知道……不过陈朝这个名字,好像和那个镇守使大人的名字一样啊……”
又是话说到一半,远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有些身穿官袍的官员,和身着甲胄的都尉,带着一群才换上铁甲的新兵,都跑到了这边来。
眼尖的人早认出来了,那个为首的官员,好像就是知县大人。
远处百姓们围了过来。
“下官烟霞县知县富荣,拜见镇守使大人!”
“黄龙州都尉李胜,拜见镇守使大人!”
哗啦啦一片,这一条街,跪满了人。
为首的知县和都尉都很激动,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万万不敢相信,镇守使大人居然来了青瓦镇,但此刻一见,就发现绝对假不了,因为眼前的年轻人,和画像上的镇守使大人一模一样。
萧度再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他瞪大眼睛,“你是镇守使大人?!”
茅嘉草也早就跪下,只是脸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陈朝伸手拉住想要跪下的萧度,摇摇头,“你看,我的名字说出来,你就能知道,但是他呢。”
陈朝指了指那座破败小院,“你们不该拜我,应该拜他。”
这番话,听得在场众人,有些云里雾里。
陈朝平静道:“这座小院的主人,叫萧和正,很多年前,他离开家,去了北边,然后在那边待了很多年,后来他老了,想回来看看,所以他回来了,但很快就死了。可以说,他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交给了北边。”
“说这么多,你们可能也不知道萧和正是谁。”
“上一任的北境大将军萧和正,生于黄龙州云泽郡烟霞县青瓦镇。”
“你们这里,是出过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的。”
陈朝看了看众人,然后单膝跪在门前,“你们不用记住本官,而应该记住他,因为他比本官为你们做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