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的话铿锵有力,但却掷地无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原因无他,只因为没人认为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还能焕发生机,并且再次走上战场。
如果他们有那个能力,也不至于被所有人嫌弃了。
因此,他们只当朱允熥在说场面话,客套话。
老朱也这样认为,他觉得大孙只是善心发作,看不得那些将士受苦,这才勇敢地站出来承担这一切的。
“大孙,你能有这个心,就算对得起他们了,咱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皇爷爷,您老还能想什么办法?”
“他们没死在草原荒漠,他们死在了京城边上的军营!”
“皇爷爷,我不想再看到有将士为此而自杀了!”
老朱听到大孙这番话,略微犹豫了下道。
“好!”
“既然咱大孙有此心,那咱就拨给你三千……”
“不!”
朱允熥斩钉截铁地道。
“我全要!”
朱允熥此言一出,不仅老朱满脸的震惊,就连刚刚推三阻四的官员们也集体傻眼。
此时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皇太孙该不会是傻掉了吧?
这可是三万多人呢,还是一群只会打仗喝酒的杀才,里边还有一万多缺胳膊断腿的残废。
皇太孙一下子要这么多人,他拿什么去安置他们?
要知道,这群人要的可不仅仅是个吃饭的地,是要个能吃一辈子饭的地方!
“大孙,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三万多人呢!”
“你若是不趟这个浑水,哪怕他们闹出兵变之类的事情也与你无关。若是你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们若是闹事,不满,可是有损你的名声!”
这才是老朱不愿意将这些人分给大孙的原因。
他们从战场上退下来,丢掉的不仅是自己的胳膊腿,还有他们的自尊心。
现在这群人非常敏感,稍微处置有问题,他们就会集体闹事,甚至发生兵变之类的。
据说现在已经有兵变的苗头了,那些活着的将官带着人守在军营,不让任何人去收殓那些自杀将士的尸体,非要朝廷给他们个说法。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插手这件事,可不是啥明智的选择。
“皇爷爷,孙儿想好了!”
“孙儿既然敢要他们,那就定然会对他们负责,给他们个妥善安置!”
老朱见大孙说得这般笃定,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大殿上已经响起了山呼皇太孙贤明的呼声了。
“皇太孙贤明!”
“皇太孙仁义!”
“皇太孙爱兵如子……”
文官们也不傻,见到朱允熥敢这般大包大揽,他们赶忙将这个锅扣到朱允熥身上。
老朱见众人都这般态度了,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好吧!”
“咱依了你!”
“孙儿谢过皇爷爷恩典!”
朱允熥拜谢过老朱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兴武卫。
兴武卫军营,董翰呆呆地坐在一众自杀的将士遗体边上,嘴里喃喃自语。
“都怪我!”
“要不是我大嘴巴说漏了嘴,你们也不会死,呜呜呜……”
兴武卫指挥袁德上前安慰道。
“不怪你!”
“他们早晚都会知道朝廷的态度……”
“害死他们的不是你,是朝廷,是陛下,是那些庸碌的官员!”
“我们要报仇!”
“杀尽京城的贪官报仇!”
袁德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顿时高呼。
“打进京城,杀尽贪官!”
董翰听到这话,吓得脸色苍白。
“袁德,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啊!”
“陛下对咱们很好,咱们可不能反叛陛下!”
袁德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们不是要反叛!”
“我们只是想找陛下要个说法!”
“说好了安置咱们,为啥过去一个月了,都迟迟无法安置!”
“若是嫌弃咱们是废物就直说,我老袁第一时间抹脖子,绝不给陛下添麻烦!”
袁德说完这话,就朝着身后的士兵招了招手。
“弟兄们!”
“抬上死难的弟兄,跟咱进京讨要说法!”
“诺!”
众人轰然称诺后,抬起死去的弟兄尸体就跟着袁德出了军营。
这让外围的京营官兵非常紧张,想上前阻止吧,还怕伤到对方。可若是不阻止,真让他们闹到陛下那里,铁定逃不脱干系。
梅殷也非常头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出工不出力,把他气得都想杀两个祭天了。
然而,他知道此时不能杀人了。
现在对面的伤残老兵,一个个都急红眼了,他这边若是过分逼迫,他们真敢发动兵变。
此时梅殷恨死自己那一干大舅哥、小舅子之类的了。
他们每家只要安置一两千人,何至于让事情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袁德,你给我站住!”
“梅提督,这不关你事,我劝你最好呆在原地别动!”
“袁德,咱们也是多年的交情……”
袁德见梅殷想跟他套近乎,当场气得眼珠子通红。
“闭嘴!”
“谁特娘的跟你有交情!”
“你现在大官坐着,驸马当着,哪能跟俺们这群泥腿子比?”
“你不配!”
梅殷听到袁德这番抱怨,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因为在说话的话,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袁德,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身后的弟兄们想想啊。”
“你这样带着人进京,无异于谋反啊!”
袁德冷哼一声道。
“那就谋反好了!”
“只要陛下能妥善安置这些弟兄,就算事后诛我九族又如何!”
袁德撂下这句狠话,就用自己的身体冲开了前边的士兵。
京营这边的官兵根本不敢阻拦,哪怕他们面对的是个瘸了一条腿的残废,也没人敢上前动刀子。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后退,并且默默地将刀收起。
正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军营外突然跑来一匹快马。
“皇太孙驾到!”
“所有人跪接!”
梅殷听到皇太孙来了,赶忙领着一众将官来到军营门口。
袁德听到皇太孙来了的消息,脸上闪过一丝沮丧。他今天本想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弟兄们个说法的,现在皇太孙来了,他哪还好意思闹腾?
要是皇太孙劝他,他必然要给皇太孙这个面子的。可给完皇太孙面子,自己身后的弟兄们咋办?
不多时,朱允熥的马车抵达京营,袁德见众人已经迎了上去,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拖着一条残腿凑了上去。
“拜见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谢皇太孙……”
朱允熥在接受众人的拜见后,明知故问地指着抬着尸体的众人道。
“咦!”
“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一众小兵在朱允熥的注视下,羞愧地低下头,随后又偷偷看向袁德。
袁德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赶忙上前道。
“回禀殿下,卑职想带着他们进宫,找皇帝陛下要个说法!”
朱允熥闻言冷冷地看向袁德。
“你要什么说法?”
袁德听到这话,心虚的脑门直冒汗。
“回殿下,卑职只是想给弟兄们讨口饭吃!”
“而且,这是陛下之前答应我们的,卑职讨要这个不过分……”
朱允熥闻言叹了口气道。
“确实不过分!”
“这是孤和皇爷爷欠你们的,说破天也是你们占理!”
袁德见朱允熥这样说,慌得当场跪在地上,朝着朱允熥砰砰磕头。
“殿下!”
“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您对我们够意思,要不是您冒着生命危险去大同,又亲自给我们治病,我们去年冬天就死了,那还能活到现在!”
“我们……我们只是觉得不公……”
朱允熥抢过他的话说道。
“还觉得很委屈是吧?”
“是!”
“朝廷凭啥这么对我们呀,我们到底犯了啥错了,呜呜呜……”
朱允熥上前几步搀扶住袁德。
“起来吧!”
袁德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道。
“不!”
“卑职就要讨个说法,哪怕事后卑职被陛下降罪也值了,呜呜呜……”
朱允熥听到这话,语气中多了几分威严。
“起来!”
“别跟孤耍小孩子脾气!”
“现在你们都是孤的人,孤以后对你们负责!”
“啊?”
袁德闻言满脸震惊,边上看热闹的梅殷也大惊失色,赶忙上前劝阻。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您不知道他们……”
朱允熥朝着梅殷摇了摇头道。
“不!”
“孤知道他们!”
“他们心里有怨,有气,有不甘,有失望,甚至是绝望。”
“所以他们脾气变得暴躁,稍有不如意就闹事!”
这正是梅殷想提醒朱允熥的话,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伤残老兵,实在是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一个个仗着自己伤残了,整天不是要这就是要那。
皇帝陛下赏赐了他们每人一百两……
虽说一百两银子缩了水,实际到他们手上还不到三十两,但就算三十两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呀。
但凡要强点的,都够支个摊做点小生意了。
然而,这帮杀才啥都不干,整天只知道喝酒吃肉。没一个月工夫,就把皇帝陛下的赏赐花得七七八八。
现在又埋怨朝廷不安置他们,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朝廷该咋安置他们?
让他们当捕快,他们能追得上谁?
让他们当衙役,他们还能耍得起水火棍吗?
朝廷倒是愿意给他们分地,可他们一个个谁像是会种地的样子,谁又愿意回家种地?
总之,在家梅殷眼里,这群人有可怜之处,也有可恨之事。
不管谁来安置他们,都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事。
相对来说,皇帝陛下将他们安置给藩王,差不多是最妥善的办法了。
只是藩王们也不傻,宁可冒着触怒皇帝陛下的风险也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袁德等人听到朱允熥的话,脸上立马露出感动之色。
“弟兄们!”
“咱之前说啥来着,还得是咱们自己人理解咱们!”
“皇太孙跟那些王爷就是不一样,知道咱们弟兄心里的苦!”
“殿下呀,不是我们想闹事,实在是我们心焦呀,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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