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是在垂死时,有做过什么挣扎。
喻楠当时就在想,她以为她出去这么多天,周平好歹会给花换换水,或者是把枯花清理掉的。
如果他住在家里,喻楠认为他会做的。
所以,喻楠看着面前,只有身下围着浴巾的周平,和只穿了一件她丈夫的白衬衫的喻旭,问的第一句话是,
“周平,这么多天,这是你第一天回家,对不对?”
那会儿周平回答她什么来着?
喻楠的记忆最近不是太好,明明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有些记不清了。
周平好像是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说,是。
然后喻楠也没多说什么,她看着喻旭,喊他回房间把衣服换好就离开。
喻旭一声不吭地照着做了,他扭头就上了楼,前后不过几分钟,就穿好了自己的毛衣外套裤子。
他背着自己的包,悄无声息地走了,不过他走得轻手轻脚的,连门都是小心地关上。
几乎可以说是仓皇出逃。
而后客厅里只剩喻楠和周平两个人了。
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站,注视着对方,中间隔着很长的距离。
喻楠问周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问得很平和,语气不激烈,仿佛只是问他今天吃饭没有。
周平没说话。
喻楠也没在意周平的回答,她凝视着自己寡言的丈夫说,‘周平,我们今年都已经是三十多岁了,我想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你也要清楚,你的行为给你带来的后果。’喻楠说。
周平似乎预想到了喻楠接下来的话,他上前几步想对喻楠说什么。
但是喻楠伸出手,以掌心对他,做出一个停止靠近的手势。
周平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继续说,‘把你的衣服穿好,然后出去,去你这几天住的地方。协商财产分割、办离婚手续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周平当然不答应,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喻楠记不清了。
最后,喻楠说,‘那我走吧。’
她扶着行李箱走向门口,周平才冲过来拦住了她。
周平说,‘你不要走,楠楠,你不要走,我走。’
喻楠便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平换好了衣服,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走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声喻楠,‘楠楠……’
喻楠没有搭理他,神情平静到不像是一个,刚刚抓奸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的弟弟出轨的女人。
周平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他走了以后,喻楠便起身,把花瓶里的花枝,和地板上的花瓣残叶一并清理了。
喻楠在二楼继续晃悠。
她走了好几圈了,选了两束花抱在怀里。
一束是玫瑰干花,一束是白百合。
都是很常见的花。
玫瑰干花,她打算摆在客厅,百合,她准备放在她的书房。
玫瑰干花是没有香气的,毕竟它已经死了多时,都是百合的香却正馥郁。
喻楠轻轻地看着怀里的百合。
与颜色瑰丽,却开得和内敛的玫瑰恰恰相反,百合虽说是素色,但却开得张扬。
它的几片花瓣厚实,又竭尽全力似地张扬自己,把其中的花蕊都露得一干二净。
喻楠其实很喜欢百合这种张牙舞爪的花,这让她感受到花的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这两束花要包装吗?”老板一边给喻楠结账,一边问。
喻楠摇了摇头,“不用。”
她拿回去便放入花瓶了,倒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那喻小姐要不要留下来喝杯咖啡?我们店昨天才新进了豆子,酸度低,醇度高,味道不错。”老板邀请道。
喻楠对他微笑了一下,“不用了,谢谢。”
她对咖啡并不感冒,也没有什么研究。
花店老板闻言,也不多留。
他麻利地把花捆好,顺便给它们带了层保护套。
其实这些事情本来是员工来处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喻楠来,他一定要亲力亲为。
可能因为喻楠是熟客,也在这家店注了资金的罢。
“下次再光临啊!”花店老板和喻楠挥挥手。
喻楠扯了扯嘴角,对他再一次笑了一下,便抱着花推开门走了。
走出来以后,比起花店,街道上的温度要低一点,C城的秋天是黏糊糊的冷,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有些冰骨头。
喻楠把花抱紧了些,快步走向自己的停车的位置。
她抱着花走在路上时,忽然想起,以前大学,周平追求她的时候,知道她喜欢买花,把自己准备买鞋的、玩闹的,搞小额投资赚的钱,全部都拿来给她订国外最好的花。
还要最新鲜的。
每天送来一大束,一直订了好几个月。
周平追求她的时候硬是不向家里要钱,一直撑着,直到他实在是没钱了,连一顿饭都快吃不起了。
那时周平订花的花店,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它的店铺的主人来了又换,换了又来。
时间和人都熙熙攘攘地过了。
而喻楠手里捧着的一大束的花,也早就在记忆的长河里失了颜色。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喻楠把花放在副驾驶座上,还顺手给它们系好了安全带。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她抬起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
今天和她擦身而过的人,并不知晓他们遇见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而喻楠,也不知道从她身边匆匆走过的人身上又有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命运。
这样想着,喻楠心里升出了几分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