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毋宁是切盼小丑的出现。如果他再来招手,我一定会出去和他说话,可能的话让我加入他们的寻宝行列!我实在是因为学校营运困难,才会出此下策!
但是事情总不如我想像的顺利。小丑整夜都不曾出现,我带着失望入眠了。
棒天星期一早上上班途中,我照例往新宿西口的地下道搭车,无巧不成书,在上班族鞋声的怒涛中,我听到两个站在柱子下的男子的谈话,於是我假意靠在柱子上频频地看□,做出等车状。我听到那两人窃窃私语。
“你知不知道那名小丑?”其中一个男子说∶
“听说他经济情况相当好耶!”
“真的吗?”另一个人回答。
“嗯。听说在金原有很多不动产,而且有土地买卖的交易呢!”
“土地买卖?不可能吧!”
“我看八成是真的!”
“也许是他的祖产吧!”
“傻──瓜,当然是靠『阿萨利』将啦!收入很好,你不知道?”
“什麽阿萨利将?”
“消息真不灵通啊你,”
“赌马吗?”
“什麽跟什麽嘛!那简直是一座『大宝山』哪!”
听到这儿我心急如焚,小丑寻宝已经有所收□而且消息已经外□了。
我的戏剧学校难关仍在,若能有点斩获也好。我已经厌倦向亲戚朋友低头借钱了……。
那二名男子的话中提到“阿萨利将”是什麽意思?人名?物名?还是宝山的暗语?我边想边走离柱子,急急地往小田急线的剪票口进去,赶到成城。
一整天,我的心思都不在学校,下午还得到银座商借贷款的事,为钱奔波岂是我当初创立戏剧学校所想得到的。
下午,回到新宿西口的地下道,我第叁次看到小丑。
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彷□只要一开口,钱就垂手可得,我也感到可能带来的危险性,那一群黑西装的恶霸可能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是溺水抓槁,也顾不了那麽许多。我拍了拍依旧在垃圾箱内翻找周刊的小丑,单刀直入地说∶
“怎麽样?寻宝的工作好像很顺利,是不?”
小丑惊讶地一阵痉挛,猛地回头看我,我略微地感到一股臭气。
“还记得我吗?前□天还到我家去呢!我一直在院子□等你哩。”
小丑一直无言地看着我,我也毫无畏惧的样子回视他脸上的厚□。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说话吗?没有关□,我也想和你谈一谈;能不能借一步到柱子旁边去谈?”
小丑一直默默地跟着我。我先站在柱子下,用精明□练的眼神盯着他,我斩钉截铁地说∶
“怎麽样?虽然我不知道是什麽宝物,不过你想一个人独吞也太狡猾了吧?
我大概情形都知道了,东京□面还有其他的□伙在同样的地点走来走去,所谓同样的地点大约不必我再重复了吧?新宿叁越、伊势丹、银座地下道的C3号、A7号、A12号各出口,还有虎屋帽店、池袋的西武百货公司十一楼、池袋叁越,我都知道了。你们寻宝就是依着这个途径不是吗?是不是其中有什麽秘密?
秘密已经解开了吗?如果还没有,或许我们可以商量商量,我对於解谜最有一套了,一定对你有所帮助。”
当然,语气中透露着我也想分一杯羹的意思。要从别人那儿分得到手的熟鸭子不是叁言两语就能办到,果然小丑也想掂一掂我的“份量”,他说∶
“老板,您说看见哪些□伙也在找?”
於是,我将看见熊腰虎背的那群黑衣人、修养良好的老绅士及年约叁十五岁左右的美妇的事统统告诉他,小丑仔细地聆听着。
“怎麽样?也透露一点消息给我吧?究竟是怎样的宝物?是谁的?”
也许我露出一副垂涎欲滴的嘴脸,小丑似乎很害怕我抢夺他的宝物,看他的样子是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我,我正在想还有什麽法子可以套出他的秘密时,小丑不知为何喃喃地说出这麽一句话∶
“还来得及……”
“咦?”
我反问他,不知他话中的含意。
“不!没什麽,只是老板您真聪明,的确如您所想的那样,我们是在东京□面寻宝,有纸条透露藏宝的途径!”
“有纸条?”
“哎呀!真谢天谢地,一定是老天派你来帮我,老板哪!你□不□意帮我呢?”“当然,只要我做得到,但是你一定要让我加入你们。告诉我现在事情进行到怎样的地步?”
“对不起,现在不行,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做!”“『阿萨利将』的事?”
虽然不知道阿萨利将的意义,但我试探地问。一瞬间,小丑的脸色似乎变了,他一阵苦笑。
“老板知道得很清楚嘛!”
我有点得意,用力地点点头。
“想知道内情的话,今天傍晚再来这儿?”
“来这儿?”
“嗯,在这根柱子下,同一地点!”
“时间呢?”
“时间……,六点左右?”
我点点头,为什麽非在傍晚不可?我有些儿不悦,但也只好如此。
六点整,我分秒不差地来到和小丑约定的地点。我□不是不了解自身处境的危险,不过在人这麽多的地方,我谅他不敢拿我怎样!
小丑还没来,我逐渐地感到不安。但是十分钟之後,他出现了。
“迟到了,赶快告诉我吧!”
我单刀直入地开了口。似乎操之过急,他抓住了我的弱点。
“老板,老板好像很想要钱哦!”
我自觉被他看透,稍稍地感到不快。我回答他∶
“哪个人不喜欢钱呢?”
“老板误会了,我是说那宝物就是钱!”
我心□一声呐喊,□乎高兴得不可遏止。
“听说是五千万还是一亿元,正确的金额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心脏像教堂的晨钟被□打着。
“有一个流氓偷了他们组织□的钱,□备□款潜逃。他本来要从成田机场逃到国外,原想将钱带在身上又怕危险,就先藏在东京!”
“钱呢?”
“藏在某个地方。”
“这个我当然知道!”
“不急,听我说完。”
“长话短说,重点讲一讲就好!”
“那个流氓藏了钱之後,行踪被组织发现,也因此被杀了……”
“被杀了?”
“是的。”
“那麽,钱呢?”
“没找到。”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上个月。”
“在哪儿被杀?”
“晴海。”
“哦──”
已经过了一个月,那麽一大笔钱还没查出下落,我必须赶快想办法。但耳目众多,怎麽暗中调查呢?
“你确定在东京吗?我是指藏钱的地方,有没有可能在第叁者手上,那个流氓都没有其他亲戚朋友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个是可以确定的。因为那个流氓被杀的时候,钱刚藏好不满一个小时。”
“原来如此。那麽,钱很可能在晴海附近。但是为什麽大家都不断地在新宿、银座那附近绕呢?”
“这个……”
说到这儿,小丑从邋遢的泡裤□掏出一张纸条,我想就是他在新宿、银座走动时一边拿着看的纸条。
“从被杀的那个流氓身上只找到这张纸,写着一大堆地点!”
我看着小丑递过来的纸条,原来上面写着∶
新.新宿叁越,四号楼梯,一、五、七、八楼。
一号楼梯,一楼。
宿2.新宿伊势丹,一楼。
银3.银座地下道,丸之内线附近,西银座百货公司地下。
4.电车通路,阪急百货公司前。
5.银座地下道,日比谷线银座车站入口附近。
6.银座地下道,A7楼梯。
7.银座地下道,A12楼梯。
8.银座,虎屋帽店。
座9.地下铁千代田线霞之关车站,C4号出口。
池0.池袋,叁越百货公司车站旁楼梯。
袋.池袋,西武百货公司十一楼,西武购书中心。
很明显地,这就是我跟踪小丑时,小丑所遵循的途径。而且不只是小丑,其他人所走的路线也是相同。
“这是什麽?”
“我也不清楚,也许和藏宝的地点有什麽关连吧!”
原来如此,我现在才了解为什麽大家都在这些地点停下来,思考良久。
“那麽,这些地点都不是藏钱的地方喽?”
“都不是。都不在这些地方。这些地方人都很多,而且除了光滑的石壁之外什麽也没有!”
“那麽,这些场所包含着什麽意义呢?”
“这就是要老板您帮忙我的地方了。这儿还有另一张纸条,也是从他口袋□搜到的。”
小丑又从口袋□掏出另一张纸条。这一张纸还相当新。上面只写着──五月二十二日,午夜零时,在完成这叁角形的顶点──而且字迹潦草难看。
“这是什麽?什麽叁角形?”
“我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了,弄得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头都快想破了!”
我想了一下也没有头绪。虽然我大学毕业,也和小丑一样是个丈二金刚。
“五月二十二日,午夜零时……,今天□号?”
“二十一号。”
“二十二日的午夜零时……,不就是今天半夜!”
我不禁大叫出声,看一看□已经快六点半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已经没什麽时间了,怎麽办?”
“我已经放弃了,什麽也想不出来。这两张纸条就送给您,您头脑比较好应该想得出来。”
小丑慢慢地说,态度也很认真。
“给我?”
我想着大笔的钱就要进我的口袋,不禁□出一股幸福感,原来有钱也是幸福!
“全部给你,我留着也没用!”
他握了握我的手,往人群□走去。
5
我回到家□,死命地绞尽脑汁。但仍然没有想出任何具体的结果。
我也实际到纸上所写的十一个地点走过一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或特别的特徵。
其次,我不懂“叁角形”,突然在纸上写完成叁角形是什麽意思?怎麽会有叁角形呢?
时间没有比这时候过得更快的了,已经是晚上十点,我仍然没有头绪。剩下两个小时,我将那两张纸条都快翻烂了,坐在桌前努力地镇定自己,纷乱绝对於事无补,深呼吸有助於缓和紧张的情绪。
大约有□分钟之久,我坐在椅子上保持不动。突然,墙上的东京地图出现在我的眼底。
彷□天启一般。一瞬间,我感到身体一阵麻□。说不定是──?!
我拿起桌上的铅笔,走到地图前。在地图上找出十一个地点再用铅笔做上记号。新宿两点、银座七点、池袋两点,因为距离太近□乎都重叠了。
如此形成了四个大点,即“新宿群”、“银座群”、“池袋群”及“霞之关”。但是这又代表着什麽意义呢?我凝视良久仍然没有结果,我为了更确定四点的位置,拿直尺在四点之间画直线将其连结起来。马上我看到一个倾斜的梯形,底边是池袋──新宿,然而“底边”的东边即银座──池袋的“梯背”显得非常狭长,再连接新宿──霞之关,霞之关──银座就成了狭窄的梯形。
哦──原来如此,我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叁角形”,延长池袋──银座及新宿──霞之关两条线就成了一个锐角叁角形,而叁角形的尖端正指着──“胜□桥”!
是了,一定是将钱藏在胜□桥!但是,为什麽非得在午夜零点呢?而且是二十二日午夜零点──。
我已经没有那麽多时间考虑了。看一看手□,将近十点半,只剩下一个半小时。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车子一定塞得不能动,现在先到胜□桥再说吧!
我急急地走到玄关,穿上慢跑时穿的运动鞋,到车库将老爷车开出来,不知道油量还够不够。然後发动引擎,奔向充满危机又充满希望的未来──胜□桥。
我为了能到达目的地之後,还有一点时间思考将车子开得飞快,十一点半前就抵达胜□桥。从银座到晴海方向是必须经过胜□桥,流氓被杀之前才藏钱,在晴海被杀,将钱藏在胜□桥不致离谱。一辆飞快的跑车刷地一声驰过之後,就再也没有声响。我慢慢地开上桥,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
没有人影,连车影也杳无踪迹。我将车子停在桥墩前面一点,熄掉引擎,我震抖了一下。也许是太过紧张及诡异所致。
午夜零时,我真的能在这个胜□桥上得到□千万的宝藏吗?想一想实在很荒谬,为什麽非等到半夜零点呢?现在去就不行吗?
胜□桥的铁架乌黑,在寂静的夜□看起来格外阴森。在某个角落真的藏有宝藏吗?我整晚疯狂地推算就是为了到这儿来?要不要现在去察看一下──。不不不!还是等好了,反正只有叁十分钟,我努力抑制自己。
强自忍耐地在车子□等待,打开收音机刚好听到零点的报时。在报时的同时,我切掉收音机的开关,打开车门。月光冷冷地落在石上,屏住气息是为了配合阒静的周遭,一丝声响也无,除了深夜的道路上,我运动鞋唏嗦的噪音。我压抑住内心的澎湃,步上了桥面。胜□桥耸天的铁架宛如庞然的怪物逼得我汗流浃背。
一切仍像半小时前一样,寂静无声。往桥下望,水面一片黝黑,偶而泛着金属光泽,是月光作祟吧!
颤□的我一步一步地走上桥心,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我稍微放下胆子,快步地走到桥的尽头,什麽也没有。也许对面有什麽吧!踱到对面,四处张望,除了流水就是鞋声,我开始有些儿不耐烦,又走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我想也许我弄错地方了。午夜零点想在胜□桥上找到什麽宝物……用常识想一想,真觉得自己愚蠢,被钱冲昏了头了。世上哪有这麽现成的便宜可捡,我应该重新回到我的现实世界□,把精力放在筹措资金上。还是回家睡觉吧!
就在我□乎走回车上的刹那,灵光一闪,也许我应该到胜□桥的机械室去看一看!等确定没有再回家也不迟啊!宁可信其有,万一真的有钱,岂不是白白地让它飞掉!慢慢地我又折回机械室的那个方向。我站在机械室前看了很久,没有任何异常。机械室因□十年不曾使用,覆盖了一层很厚的尘埃,很□。我跨过□着绿漆的铁栏杆,走到门前。一种恶作剧的心理试着去拉□了的门把,一用力,然後──。
真令人难以置信,没料到那一扇门,在深夜的静寂中□破天际的一阵嘎响,裂开了一条缝。
我慢慢地推开门,脑子□一阵麻□,我是在作梦吧?还是我想钱想疯了?
苍白的月光很快地又侵□了门缝,淡淡的光线中,一个小型的黑色手提袋呈现在我的眼前。我瞪大了眼,张大了嘴都不足以表示我的惊奇,这是真的吗?
月光彷□是渗了麻药的酒,我的精神有点陶陶然,支持不住地倚靠在污□的铁门上,许久我忘了呼吸。
恢□呼吸以後,我又像中了催眠□,非意识性地移动身体,屈下两腿,我颤抖地伸出右臂,碰到提袋,心脏□乎不能负荷这惊喜的同时,“哇!”
我的头被後方来的力量箝制住,上身也动弹不得,我奋力地想挣脱,但一点抵抗的馀地都没。“我完了!”心□一直呐喊着,喉头却发不出声来。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是两个男人,左右各一的挟住我。他们沈默着,我觉得好像是巨大的哑巴怪物。我低声地呻吟着,完全弄不清是怎麽回事……月光下,一个金属物锵地一声铐在我的手腕上,告诉我“你被捕了”似的泛着阴冷的光。
铐上手铐似乎还不能使他们放心,我的手肘被擒拿□弯折着,我痛得失声大叫,看着自己狼狈的影子,不成人形的被逼着走,我不敢想到关於自尊的问题。
桥面上有无数个小丑。浴着月光,他们白色的粉脸不断地跳跃着,跳跃着,□往我这儿聚拢过来。
那瞬间,与其说痛苦不如说恐惧地大喊──救命哪──
下一秒,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的错觉。他们不是小丑,而是穿着黑色西装,结着领带,看起来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士。我恍然明白,他们就是我在银座地下道看到的那一群恶霸。不过,又好像是刑警?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麽会遭警察的伏击呢?他们数人围着我,押着不由自主的我往前走。
这是一场梦,而且是讨厌的恶梦,我告诉我自己。
6
“孩子在哪□?”
我被带回侦调室,警察大声地吼着。
“什麽孩子?”
我嗫嚅地回答。
“死到临头还嘴硬,再不说我让你罪加一等!”
然後,一个人插嘴说∶
“绑架勒索的罪有多重?你知不知道!”
“绑架勒索?”
我再一次悲鸣。这之间一定有什麽误会!
“还佯装不知?”原先那个人又□恶起来。
“等,等一下!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到胜□桥,是听说那儿有宝藏……”
“宝藏?这个吗?”
旁边的刑警一边嘲笑一边将黑色手提袋拿起来。打开拉□,□面一束一束地万元大钞。他拿起一叠到我面前,抽出第一张後就扔在桌上,原来是一叠白纸。我失望的脸色也许被他们瞧见了,一位刑警勉强才忍住笑。
我喃喃地问∶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儿?”
“你好像真的不知道,还是坚不吐实?”
“你这□伙好像被人利用了。”
另一个人看着我说∶
“那个称做『阳动作战』的□伙太小看我们警察了,我们也很聪明的!”
不等我回答,门被另外的警察打开了,一个矮个儿的男子进来说∶
“已经抓到了!”
“哦!真的?太好了!”
刑警们的脸上浮起一致的安心感。整个审讯的紧张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好了,水落石出了,你说说看,为什麽你会到胜□桥去呢?”
我半怀疑地说出了一切经过,在新宿经常看到的小丑神秘地行动及遇到老绅士、妇人,还有我原以为是黑社会的那一群刑警等等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语毕,刑警们的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
“原来如此,你是依着小丑给你的纸条才找到胜□桥来,原来如此,想得真是周密,不简单。”刑警佩服地说。
“那□伙也很聪明哩!苞我们指定了胜□桥那个地方拿钱换人,没料到他设计骗你来,自己再更换地点。”
“是啊,这位好『叔叔』被利用参与阳动作战,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你为什麽会等到午夜零时的指定时间才动手呢?”
我惭愧地说∶“这一点我也想过,就是想不透……”
“哎呀!不必用大脑想也知道,用常识判断一下好不好……真是……”
“是。”
“好了,现在你没事了,幸好没有铸下大错成了帮□,下回不要再那麽冒冒失失地作发财梦,知道吗?”
“是的,绝不会!”
我赶紧地为自己的莽撞道歉。
但是就要我这麽回家实在无法释然,拼命地拜□一位刑警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刑警终於熬不过我,带我到另一个房间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於是,许许多多的谜才一一解开,唯独一件事我还是不了解。
刑警告诉我,其实那个小丑是一流的大学毕业生,而且在某着名公司担任主管职务,原以为他已经过了五十岁,很意外地小丑只有叁十出头。
听说他离开公司,自己做起买卖。所谓买卖,不是别的正是“阿萨利将”,我一直以为是个小孩名字,其实是这个职业的名称,我想也只有在东京才有这种稀奇的行业吧!原来小丑努力的埋首於垃圾箱内就是为了捡别人不要的杂□拿去卖。
日本人个个都是富翁,当天买的杂□、周刊、漫画看完了当天就丢弃,然後“阿萨利将”们捡集这些周刊,拿到固定的买卖场所,一本可卖价叁十元左右。
这些杂□很快地又被运送至旧书摊,一本大约售价一百元左右。听说还相当好卖哩!
而那些从事“阿萨利将”买卖的人,一天到晚在地下道内捡集,受欢迎的杂□在发刊当日就可以捡到数百本,收入相当地□厚。因此有不少单身男子加入这个工作行列。这种稀奇的职业,也许只有都会才有吧!居住在乡间的人也许连想都没想到。我不得不又唏嘘感叹──这就是东京啊。
但是身为主管级的小丑,也曾在新宿附近通勤上班,万一他在“工作中”被同事认出来,一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於是,他想到一个好方法即把自己扮做小丑,每天,在新宿地下道的厕所内化□。他故意改变说话语音,再加上厚厚的白粉,就没有人认得他。你怎能说这不是一个戏剧的世界?
他在学生时代也有过演戏的经验,曾经学过舞蹈及默剧,也许在他内心有很强烈的表演□吧!身为演员,又主持戏剧学校的我,能深刻地体会得他的心情。
小丑持续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像我看到的情形一样──。有一天,他帮助一位在地下道捡拾收据而病倒的小学生。因为警察没有告诉我那少年的名字,暂且称他为A少年吧!
那个捡收据的少年,又是东京的另一个奇异现象。我也曾看过别的小孩做着类似的工作,算是“打工”吧!他们捡收据以收据总额的一成卖给预备逃税的商人……你瞧!这就是东京啊!
小丑将病倒了的少年带回自己的窝,那个少年似乎发着高烧,经过时间一拖,已经高烧到半昏迷的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开始少年还能开口,少年告诉小丑他是受父亲之□到地下道捡收据,小丑也只知道这些而已。看他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的孩子。但是小丑完全不知道A少年的姓名、地址或电话,根本没法子和他的家人联络。在A少年的身上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张写着那十一个地点的纸条,这成了唯一的线索。
小丑原要带A少年去医院就医,但碍於自己的“工作”不便和附近的医生交谈,以免日後在地下道碰面觉得尴尬,再加上他没有少年的基本资料,迫不得已只好到药局买一些退烧药让少年服用。
当初小丑是为了那些药钱才想到那十一个地点去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然而他什麽也没发现。接下来就是我鲁莽地问他寻宝的事。
小丑也是以溺水抓槁的心情到我家骚扰,他认为我一定握有什麽秘密,虽然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也因为如此,第二天即星期天他认为没有再到我家的必要。碰巧少年的烧也退了,便问明了A家的地址、电话。星期日我在霞之关的C4号出口碰到的那位妇人就是A少年的母亲。她为了寻找行踪不明的孩子而到那些地点去,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母亲当然知道孩子写纸条的事,想想也许到那些地点能有少年的消息,当然母亲什麽也没找到。
至於那群着黑衣的“恶霸”,原来是刑警,他们怀疑A少年是被歹徒绑架想趁机勒索。
费了不少劲才弄到A少年家电话号码的小丑,原本只是想要回那些医药费,未料他在第一次打电话到A家时,A父紧张地以为他是绑架犯,问他要多少赎金?
虽事出意外,小丑仍狠了狠心,一张口要了五千万的赎金,至於交钱地点、方法则以後再联络。挂了电话的小丑开始後悔,他知道警察会□取行动,要安全地拿到赎金简直是异想天开。
然後,又是我的出现,告诉他我要入夥帮助他寻宝!(我实在不该轻易相信那位老绅士的戏言。),小丑是个相当聪明的□伙,他马上想到利用我做调虎离山之计,好顺利地去拿他的赎金。他为了安排好一切计画才约我六点在同一地点碰面。
之後,就是他所谓的“阳动作战”。把我作为饵引诱警察逮捕我,等警察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胜□桥时,他再自己潜入A家索取赎金。──这就是他的计画。
但是问题在於他认为警方可能会带假赎金去胜□桥,而“我”不可能会找得到纸条上暗示的地点。
他也是在计画时,偶尔发现将十一个地点连起来正巧是一个梯形,而延长成叁角形的顶点刚好是胜□桥。於是,他又另外写了一张纸条,编了一套黑社会内讧的故事诳我。
他指定时间是为了拖延警方回转注意力的时机,在警方察觉我是“冒牌货”之前,他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到A家取款。
我很佩服他周详的计画,只是他有一点失败了,如果这一点注意到,也许会成功。警察不是外行人,他竟要求警察全部进入机械室内等待,这代表着什麽含意?警方不动声色地将计就计,终於在A家的门口将小丑逮捕归案。
7
我为自己的想法及行为感到羞愧。迫於资金的短缺,我竟异想天开地寻宝,经过这件事之後,我认真地考虑是否要放弃苦撑着的戏剧学校。就在这当儿,像神的眷顾一般,有个人□意全额资助我。
我透过一位爱好戏剧的朋友介绍,认识了那位□意出资帮助我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在银座地下道遇见的那位老绅士。没想到,在银座能再度遇见他,而且是在这种情形下。
当他在朋友的介绍下,一瞬间认出了我。我立刻站起来,说∶
“前两天,真谢谢你!”(谢什麽呢?我心□暗自笑着)。
老绅士也回答∶
“真高兴能再遇见你!”
不顾朋友惊讶的表情,我单刀直入地提出我一直困惑的那个谜,虽然整个“寻宝”的谜我都了解了大半,但唯独一件事一直耿耿於怀,就是A少年口袋□的那张纸条。那十一个地点到底是什麽含意,而老先生他自己也到那些地点去看过,又告诉我那是“宝山”……。而他的话正是我误解的出发点,所以我决心要问个明白。
我将所有事件的经过都一一地告诉老先生,希望他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
他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情我的遭遇,沈默了很久之後,他站起来,告诉我要直接带我到现场说明。
我们出了店,来到银座第四街的地下道。老绅士带我到地下铁日比谷线的银座车站的入口附近停下来,用□杖指着那根巧克力色的石柱,□用杖端敲一敲。
“你看,这巧克力色的柱子,是石灰岩。伟大吧!这石柱是『化石的宝库』呢!走在这路上的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石柱的宝贵。你看,这是腕足类、四射珊瑚,这些看起来像杯子的东西就是古代的古□类。”
老人指着我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柱子,继续说∶
“做这根柱子的人一点都不知道这石柱中含有多少宝贵的化石。所谓古□类,是近似海绵、腔肠类的动物,属於古生代前期的海洋生物。距今大约有五亿年之久吧!在日本最古老的地层也只有四亿年,这石头也许是输入品吧!现在,我们到霞之关去看一看。”
我们搭乘丸之内线到了C4号出口。
“你看这白色的大理石,我特别喜欢这□,它含有太多□富的化石,你看这六棵珊瑚可爱美丽的形状。还有这层孔□是珊瑚的同类,欧洲产的。依化石的时代推定这是□石。
怎麽样?站在这儿,觉不觉得像回到遥远古代的海底呢?我喜欢站在这儿,闭起眼睛冥想,就像和这些古代生物共存一样。”
“原来如此,……”
我的话打破了老绅士的冥想。
“那个少年……”
“我想他是记下在东京可以看见这些化石的地点。其实在东京这些场所还很多,只是东京人忙碌得没有时间注意到,地下道的各个楼梯、墙壁,还有虎屋帽店都有着稀罕的化石。
东京可以说是一条化石街。我想那个少年也是听了学校老师的课才很有心地记录下许多地点。”
“原来如此……”
接着我们又到其他地点去看了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化石,老绅士的博学令我非常佩服,很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
“对不起,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我问。
老人稍稍迷惑的样子∶
“名字?哦!笠井,我姓笠井!”
“您在哪儿高就呢?”
“哦,没有职业,以前教过私塾,现在是隐居。”
“在私塾上课?真希望有机会接受您的教导。”
“你太客气了。哦,你呢?”
“哦,真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里美太一,在成城经营一家戏剧学校……”
边走边谈,我们到了西武百货公司的十一楼,电梯门一开,满眼的书真让人深觉学海无涯。
老人突然感□地说∶
“东京是一条名符其实的化石街,人的心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像化石一样硬。每个人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就像贝壳,紧紧地将自己禁锢在壳内。也因此,对自己以外的事漠不关心。”
这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离开学校到社会上谋生,□乎没有人会如此剖心地交谈,在老绅士的言谈□,我有更深一层的体悟。
老人闭起眼睛,以手碰触着大理石壁,他轻轻地说∶“我可以感觉到大理石坚毅的意志,这正是东京人所缺乏的。透过空间,透过时间的□廊,它们才是真正永恒的存在。”
老人睁开眼睛,在我仍跌宕於他的话语时,他顽皮地笑了笑,像个孩子似的,朝着我说∶
“上了这麽久的课,走了那麽多地方,陪我去好好吃一餐吧?”
“当然!”
我立刻回答。便随着老绅士搭电梯到一楼,电梯中的老绅士像老僧入定动也不动一下,我看着他喃喃地说∶
“这也是另一个化石吧!”
老人以手挡在耳背,反问我∶
“什麽?”
幸好重听,我忍不住伸了伸舌头,赶紧回答∶
“没有,什麽也没有!”
手也随着话语,强调似的摇了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