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岭南究竟有多远?
温绛不知道,她只知道很远很远,远的能让她随着家人走了两个月还没到。记得小时候翻看古籍,前朝南下时,大人问孩子,长安和太阳哪个更远?小孩子很小,却不假思索的回答:长安远。大人问为什么呢?小孩解释道:举头见日,不见长安。
我每天抬头就可以看见太阳,但我却看不见长安。
温绛一直把这个当笑话看,拿给爹看,说这小孩子真是太傻了,爹却批评她,说要领会其中的情感,小孩子不懂事,可为什么把这句话记载下来了呢?因为这其中包含着对山河侵占的悲愤,孩子说太阳近,可大人呢?他们想回到长安,比登上太阳还难。
温绛撅撅嘴,把书扔到一边了,她是不能理解,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国破家亡的感触体会不到。
现在她还是体会不到国破,但是她能体会到家亡了。
一路上有人跟随,只能舟马不停地向岭南赶,三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岭南。
看押他们的人把官府文书交给当地的官府之后,双方签字画押,就算把交接工作完成,他们一家就相当于在岭南扎根了,除非有什么天下大赦的事情发生,否则,他们再也不能离开这块贫瘠的地方。
看押他们的人回京复命了,那天温绛在路边看了好久,要是她能和他们一起回去就好了。
岭南和京城一点都不一样,这里连一座像样的楼都没有,家家户户都是寒酸的要命的破木屋,她来这的几天看到最宏伟的建筑就是官府办公的地方,呵,那外面的墙还剥落了不少皮,墙角都是一层厚厚的青苔。
最要命的是,只有办公的人才会说官话,其余人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温绛根本听不懂。最可恶的是,那些刁民就那么明目张胆看着他们,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竟然把他们当新鲜猴子看!
后来温绛才知道,在这里连猴子都不是新鲜的,山里多的是……
她一直以为路上很难,但没想到到了地点更难!
他们全家分到了了一间小破屋,是的,只有一件,他们一家三口全部要在那里住……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如果这能够忍受的话,那温绛绝对不能忍受的是没有厕所!
大白天的要让她在屋子后面的杂草丛里解决?
简直太可怕了好吗!!!!
好吧,一开始她觉得这是最可怕的事,后来她才知道什么是可怕的事。
麻蛋!
忽略上面的脏话……现在她要扒一扒她那个奇葩的邻居了。
呵呵,邻居家没别人,就是一傻大个,第一天他们刚搬过来,他门都不敲就进来了,好的,这可以忍,毕竟她还有十五年的涵养,再加上别人的本意是好的,是给他们送荔枝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温绛微笑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荔枝,可是还没接到手就被那个傻大个给打翻了……
傻大个比她爹还高,更不要说他和她之间的身高距离了,她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那是带着丛丛胡渣的下巴。
啧,和野人一般。
她蹲下来捡掉地上的荔枝,那个傻大个也蹲下来了,还握住了她的手,结结巴巴道:
“你,你别捡,我来。”
温绛听到这话真是有点奇怪了,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会说官话,虽然说的是简单的句子,但是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真是了不得了。
直到那个傻大个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使劲脱开了他的手。
“耍流氓!”
“……耍,流氓?”那个傻大个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脸呆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温绛脸上一连变了好几个颜色,和这种野蛮人做邻居……
屋子虽然小却也要住,母亲和她花了一天才把家堪堪收拾好,父亲被拉去看自家田地,这么一天就匆匆过去了,晚上她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委屈的想哭。
她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罪。
第二天的时候父亲开始动手搭建厕所和厨房,只是那傻大个一早就来了,父亲开始忙活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帮忙,母亲本来叫她在旁边端茶送水的,本着礼貌,她趁他们休息的时候端了两杯茶,结果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乡下人都这样吗?
温绛端完茶之后就自己回屋子里了,母亲骂她不懂事,她也没听,自己跑到床上躺着了。
*
“媳妇,醒醒,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