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摇摇头,只说段老没事。
“怎么会找不到?”我跳起来往外走,“我去问夜无天,一定是他把人藏起来的。”
“我让人带他来。”父亲阻止我,“你别急,我来跟他说。”
“说不通,就来硬的。”夜日再度亮出他的小刀片。
“他是你叔叔。”父亲抚抚额头。
“他都说要杀我了,我还需要当他是亲戚吗?”夜日的戾气十分不好惹。
“同感。”雪情感太少,也是问题。
“好好问如果不说的话,必要的手段应该采用。”我说得含蓄,意思和他们一样。
父亲看着我们三个问题儿,幽幽叹口气,却莫可奈何。
很快,夜无天就来了。一时激动,忘了父亲说的话,我劈头就问他把人关哪里,他笑得好不狂妄。
“放了我,我就放了他们。”他提出交换条件。
“无天,我没打算犯你怎么样,你始终是我弟弟。只要肯收手,我们还是一家人。”父亲又叹息。
“这里都是你的人,随你说,我也不会相信。”无天继续谈判,“放我走,到了安全地方,我们电话里再谈。”
“你想走,得让我先看到人。”我可不是父亲,对他没那么深的亲情。
“可以,关他们的地方就在附近,不过我需要你当人质,其他人绝对不能跟着我们,直到我安全离开。”
我答应了。
于是,我不得不在冰天雪地里,举步维艰。
走了约一个小时,风雪渐渐缓停,前方终于出现光亮。房子被雪压得很矮,门口停着一架直升机。原本走在我前面的人跑进房子,很快出来好几个人。
“这是什么地方?”三面绝壁。
“你父母独处的地方。不过自从凤灵韵离开以后,这里就荒了。我把它当作个临时避难所,还算弄得不错。”夜无天说。
“你其实根本不是爱我母亲吧?”这个人身上,我感觉不到对母亲的任何爱意,只有恨。
夜无天没回答,只招手让人把海粟和单秋寒带出来。
“你也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吧?”从他让我当人质,我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夜无天竟然笑了笑,此时他的样子和夜无云很像,“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我侄女。”
“那么,你要干什么?”我指指架着海粟和单秋寒,往悬崖边上走去的那两人。
“因为你,我失去所有,难道不该收点利息?”他推着我也往悬崖那儿走。
越靠近悬崖,风就越大,呼啦啦卷起雪花,吹得我都站不稳。夜无天让我停的地方,和海粟,单秋寒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
左手边是海粟。风吹散乱他的卷发,融入黑夜之中。他皎洁月华般的脸庞,淡淡散着莹玉的润色。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棉服,朴素的灰蓝色,在我眼里却如天使的圣衣。
右手边是单秋寒,眸色在黑夜中看不到蓝。他俊美,神情却倔强桀骜。他睿智,感情却烈如火焰。他看着我,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的眼里没有天地,没有自己,只有我。
“我恨凤灵韵!”夜无天终于回答我的问题,“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一出现,大哥喜欢她,蓝蓝喜欢她,甚至连还是孩子的蓝蒙都喜欢她。只要我说她一句不好,所有的人都会说我不好。她算什么?一个略有姿色,略带聪明的平凡女人而已。”
“我最讨厌她的,就是一人独占了我大哥。只要她招手,大哥就会过去。无论她在哪儿,大哥都看着她。他们建了云音堡,只想两人厮守。连我们上山,都需要事先报备,得到大哥同意后才行。大哥是夜主,做大事的男人怎么可以被女人捆住手脚?为了夜族,我不得不帮大哥清理障碍。”夜无天说完了。
“你是为了夜族,还是为了你自己?”我却看穿他的行径,“该说你恋兄情结,还是你自恋太深,以为大家都该围着你?所以母亲出现后,你嫉妒她比你更耀眼。”
情感,过分了,就成为伤人的利器。但多么可笑的理由,因为他的自私,我们一家人各自天涯,散了二十六年。
“不用你当心理分析师。”夜无天试图掩盖狼狈,“把游戏规则听好。”
“你有十五秒时间,之后,我的人会把沧海粟和单秋寒同时扔下山崖。先救哪个随便你,反正你救上一个,我就放一个,救上一双,我就放一双。这是你愚弄我的代价,也是你母亲欠我的。她不露面,就由你一并承担。”
“我母亲已经死了。”我告诉他。
“她死了?”夜无天眦目。
“逃出去,回到凤家不久,就死了。”我想他的反应太大,“奇怪。你该知道我和雪的成长经历,如果母亲还活着,为什么要把我们送进孤儿院呢?”为什么人人都认为她还活着?
“因为你不了解你母亲。她做事计划绝对不让人找出半点漏洞。非常珍惜生命,即使毫无生机的坏境中,也不轻言放弃。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当年他们三人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卡。
“但她是个母亲。”所以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孩子的生命。
“死得好!”他仰天大笑,盖过啸啸北风。
我不明白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人,母亲却不说出来。但往事已埋,谁还能了解当时的真实?
我现下的处境十分严峻。十五秒!就算生出双翼,也不可能同时救到两个人。原来夜无天只想让我救一个,然后用余生去后悔。
“你有一分钟考虑时间,现在开始!”夜无天往后退开,看表。
我仿佛听到时间滴塔嘀嗒在心中的天平上互相敲打。
海粟!和他相遇很早。从善良无心计的大男孩蜕变成只手遮天,咤叱风云的男人,我与他不断重逢,他的每一面皆让我惊艳。对我温柔,对我宠爱,我自己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不敢去想的深度。
单秋寒!被我硬生贴上,从此纠缠不清。在他情感冷寂的世界,我不小心带去了温度,所以他还给我更炽烈更汹涌的爱情。可是因为平安,我放弃了他,伤害了他。对他的情动,被我扼杀。但每每看到他,我就觉得心痛。欠了他太多,我怎能不还!
雪地清冷,绝顶之上除了我们几个,只有一棵孤伶伶的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