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府正堂之上,他敢坐在赵王上首,也就不足为怪了。
虽是万般不情不愿,但陆机还是领着陆云起身与孙秀稽首见礼。
“久闻吴郡陆氏,与顾、朱、张并称江左四大姓。自始祖,楚人陆通算起,至今已历二十余世了,”孙秀在席上随意拱拱手,算是回礼,嘴上笑着说道:“先有前汉高祖麾下,能言善辨之陆贾,再有后汉世祖部属,笃行好学之陆闳,及至二俊尊祖父陆伯言火烧蜀汉连营七百里,败蜀主刘备于夷陵,尊大人陆幼节统军奔袭旬日,阻魏将胡奋于寿春,无不是名誉天下的豪骏。”孙秀侃侃而谈,对吴郡陆氏掌故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
先前陆机见他举止轻佻,语出阿臾,料定不过是谄媚之徒,现在又见他对自家诸祖逸事了如指掌,言语间似乎意带褒扬,若是再不接话,那就不是失礼,而是无礼了。他吸了一口气,起身再次回礼致谢,谦虚答道:“长史果真贯通古今,博文强识,我陆氏蕞尔小族,些许乡野轶事却不想也能冲撞了尊者窗笼?”说完这几句不卑不亢,不痛不痒的话语,陆机又自顾自的回到席上,继续打坐养性。
陆云见孙秀如此讲述陆氏家学渊源,亦是顿生好感。陆机刚落座,他也离席一拜,正要说话,却听边上张华笑道:“古有佳人如陆氏诸祖,我是羡而不慕,如今我朝亦是人才鼎沸,有长史这般博学多识的老骥,又有士衡士龙这样的待飞雏凤,当真是家国大幸啊。”张华年长,到底圆滑世故,随口两句拉扯,是既夸了诸人,又止了他们互抬身价的话头。
陆云却是寻着缝隙,插话说道:“长史如此熟知小子族中诸事,莫非也如赵王一般,与小子族中尊长有旧?”
孙秀七十好几的人了,一副心肝被世间诸事,早给打磨得玲珑剔透了,便是不听陆机陆云说话,只观他二人颜色神态,也能瞧出他二人区别。陆机清高孤冷,一幅拒人千里模样,陆云却是心思涌动,攀附之意直白干脆。他悠然一笑,摇头抚须说道:“陆氏一族中才俊辈出,世人皆知,老朽早有耳闻,只是无缘得很啊。”
见孙秀话说了半截,似乎并不想继续就此话题闲扯下去,陆云心中失望,却还不放弃,又站起身来,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容,恭敬地说道:“我昆仲二人,初来京都,正需要赵王、长史等诸尊长多多教导,多多提携哩。”
“好说,好说。”孙秀笑嘻嘻的看着陆机,满口答应。
陆机瞧自己兄弟攀附心思显露得如此直白,正要恼他,那边赵王也早瞧出了陆云心思,便接过话头,十份亲热的说道:“士衡、士龙此番来京,正是时候,别的且不说,只提国朝如今疆域宽广,北地杂胡内附,正是士衡士龙这般既见过带血疆场,也翻过如崖书山的青年才俊大展英资的时候。”说着,司马亮伸出手,指着侍立在张华身后,站得笔挺的张祎,接着道:“不瞒二位,小王今日与长史来访太常,本是为此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