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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下学期的期末,让厉白来总结,大概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兵荒马乱。
永远能挤出时间来睡觉的厉白第一次忙到底朝天,做梦都是自己拿着铅笔直尺在赶图。
唯一的惊喜大抵是苏盈水平确实不错,空间感则尤为出色,再加上女性特有的细腻,她每次出图总能给厉白带来些视觉享受。
六月中旬,大作业的所有图纸都已经完成,开始着手沙盒的制作。而厉白也十分喜闻乐见地瘦了一圈,长时间睡眠不足以及熬夜加班干活让他看起来像个纵欲过度的瘾君子。所幸,厉白期末到了,黎艾也忙着考试和其他一堆事,没时间约他见面。让厉白免受了不少冷嘲热讽。
做沙盒建模是个精细活,图纸里几个台阶,缩小了几百倍的建模里也得是几个台阶。图纸里墙上开了多少个窗户,建模里也得是同样的数量。建筑锯木头,土木倒水泥。这一毕业,各个都是木工行家。出设计图的时候,想象力可以像脱缰的野狗,绕着地球跑两圈。做渲染的时候,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天才般地在中庭加了个金字塔玻璃幕墙,尽显逼格。等到出沙盒建模了,才知道现在流的眼泪就是当初出设计时脑子里进的水。
厉白大中午躺在光溜溜铺宿舍地板的凉席上补眠,别说是夏凉被,就连枕头都不需要,往那席子上一躺,眼睛闭上就睁不开了。还穿着白大褂,风风火火从实验室赶回来喝口水的陈雪松一下没注意,抬脚踩厉白猪蹄上,人也愣是没醒。陈雪松知道厉白是真累,熊猫眼不是盖的,比后海那些小太妹的烟熏妆都要黑。
陈雪松脱掉大褂扔椅子上,找杯子接了水喝,咕噜咕噜一口气下去,冒烟的喉咙终于熄火了。他随意瞄了眼躺地上的厉白,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了。以前还紧绷的裤腿现在都晃荡晃荡,漏风呢。
厉白在席子上滚了下,T恤的下摆卷起,露出一小片腰腹。陈雪松瞪大眼睛,分明看到了厉白肚子上不明显的肌肉。可不明显也是腹肌啊!陈雪松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一堆软绵绵。
卧槽!厉白这幅即将步入现充生活的身材是怎么回事!烧烧烧!陈雪松龇牙咧嘴狂扯头发。尔后终于不得不承认,情敌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或者说,厉白的情敌是个好东西?
厉白一觉睡到吃晚饭,他模糊醒来,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咯着,从舌尖传来阵阵苦涩。意识回笼后,拿出来一看,一片大白参。
陈雪松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怎么,兄弟够意思吧,怕你一命呜呼,忍痛拿千年人参吊你的命。”
“二经路海天大药房,五十八块五毛一盒。”
“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也买过,一毛一样。”
“哎,去哪啊?”
“吃饭,饿死了。”
“啧啧,我还以为你吃那些木头屑子都吃饱了呢。”
“你要是想尝,晚上我给你弄一兜回来。”
“滚滚。”
厉白笑着滚了,他是真饿,前胸贴后背,能吃下一头牛。加班加点把沙盒模型弄出来,厉白心里那块大山彻底放下。现在只等着把这东西麻利利地上交,考完试,利索地回家!
沙盒模型放苏盈寝室了,毕竟女孩子,总归比较细心的。可他妈要是让厉白知道后来苏盈寝室会发大水,他就是再怕陈雪松毛手毛脚也要把那心肝宝贝儿挪回自己寝室,睡觉都小心护着。
苏盈那宿舍,六人间带个厕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还是怎么,水管突然就爆了。那会儿还是大中午呢,宿舍的人要么在午休,要么在图书馆啃书。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水漫金山。厉白那宝贝疙瘩被苏盈搁在书桌桌子底下,已经被泡得木头都胀开了。
厉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拔凉得和请黎艾吃法国大餐没个差。
他和苏盈见面,高傲的小姑娘也是眼睛通红,不敢多和他对视。
“对不起……”
厉白叹气,想到大后天就是交作业的日子就脑仁疼。
“我们肯定来不及重新做了。”苏盈攥着手指,眼泪吧嗒吧嗒掉。两人都知道大作业多重要。没有按时交作业就是没有交,不会有人看顾你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没交作业。大学四年年年评优,到了最后摔个跟头,想不通的都能直接抹脖子。
厉白特害怕女生哭,苏盈一哭,他也慌了。赶忙摸出纸巾递给苏盈擦眼泪,说:“没事,又不是明天交作业。咱们努努力,肯定能赶上的,对不。别哭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不是还有我吗。”
作为厉白为数不多的豪言壮语,很快就让他明白,说大话是要闪舌头的。
临近考试周,教学楼、图书馆通宵供电,厉白带上洗漱用具,已经准备好了三天三夜奋战在一线。好在两人之前就实际操作过一回,比之之前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但进度实在是让人不满意。制作室电灯泡上,蚊子嗡嗡嗡地绕着打转。厉白身上已经被咬了四五个包,他暗道下次让陈雪松过来送饭时顺便把六神大人请来。他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正想喝口水,苏盈忽然痛呼一声。厉白转过头去一看,从苏盈手指上流出来的红汪汪的血正往切了一半的胶板上滴。
厉白赶紧带苏盈到水龙头上冲手,一下用新纸巾包上伤口让她自己按住。
“对不起……”苏盈低着头。
厉白抿了抿唇,说:“要不然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明天再过来。”
“……”
“你看你手受伤,医务室也关门了,你回去处理下伤口。不然明天也帮不到什么忙。”
“你一个人行吗。”
“行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厉白就这么把苏盈送了回去,己方战斗力立马下跌三百点。他一个人从女寝溜达回制作室,看着乱糟糟的小房间,亮堂堂的光照得他有点头晕目眩,眼发黑。
他扶着墙站定一会儿,把自己甩到墙角的椅子上,两条腿大张着伸直。他心里沉甸甸的,大概是有些心力交瘁吧。一堆乱七八糟的事都快要把他折腾疯了。
刚发了几分钟呆,手机嗡嗡嗡震响。他软趴趴地掏出手机接电话,连来显都没去看。结果黎艾听到他这种没吃饱饭的答声,一把声音冷得能滴出水来。
“劳斯说你这几天没去健身房报道。”
“嗯……”
“你不准备解释下吗。”
“没……”
“你最近很忙吗?忙什么?”
“很忙。”
“……,你现在在哪?”
“教学楼。”
“教学楼哪。”
“二楼大教室边上。干嘛啊,黎艾。”
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嘟挂机声了。厉白泄了口气,捏捏鼻梁,站起身来认命地继续干活。过了好一会,制作室的门被踹开。黎艾黎大爷嚣张地站那,满眼兴师问罪。胸口上下起伏,气还没缓过来。
厉白傻了,这他怎么也想不到黎艾就这么过来了。
“你……”
“你就是在弄这玩意儿?”
“这是我作业!”
“跟小女朋友玩得乐不思蜀,终于想起来通宵赶作业了。”
这什么跟什么,黎艾有毛病吧,“你这么晚过来,回去宿舍门都关了吧。”
“我在外边有房子。”
得,忘了这位是款爷了。
黎艾瞧了眼厉白,问:“你几天没睡好觉了,跟个熊猫似的。”
厉白掩嘴打了个哈欠:“没数。”
“就你一个人在这?”
“本来还有个搭档,她手割伤了,就让她回去了。”
黎艾在制作室里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中央大长桌上摆放凌乱的图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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