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
抱一想不透,小心翼翼的用两只手指将那张纸拔出来。
纸上写着字,却绝不是药名,抱一目光落处,又是一怔——
紫烟无毒,绝非瘴气,却有轻微麻痹作用,主要用作减轻病者痛苦,以便施救,碧绿药丸乃家传碧灵珠,功能却百毒,珍珠一颗炼以北天山雪莲,益寿延年,惟望前辈笑纳,欺瞒之罪,尚祈见恕。
秀丽的字迹,恭恭敬敬的措词,抱一看在眼内,却满不是滋味。
纸上写得很明白,他根本没有中毒,那种不适的感觉,完全是由于香芸的说话影响。
她自知不是抱一的敌手,惟有出此妙计,迫使抱一不敢动手。
好像她那样镇定的人实在不多,也非独瞒骗抱一,连那些锦衣少女也一齐瞒骗过去,所以牡丹才会有乘机将抱一除去的豪语。
也所以抱一才会深信不疑。
最后的慨赠解药更是棋高一着,掌握了抱一的弱点,将抱一的杀机消灭于无形,同时将抱一求生的欲望激发起来,也所以抱一才会接下药丸。
他既然已将药丸接下,肯定就不会出手的了,香芸仍然摆好了三种解药,以便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三种解药当然使得那种毒药给抱一更厉害的感觉。
这完全是一种心战,面临一个抱一那么厉害的敌人,香芸要赢这一仗,实在不容易。
她毕竟赢了,却也没有令抱一吃亏,那两颗药丸一如纸上所写,的确是两样灵丹妙药。
口里芬芳犹在,抱一目光缓缓转向马车离开的方向,突然笑起来。
他虽然败了,却败得心服,笑着他嘟喃一声:“却百毒倒罢了,延年益寿——”语声一顿,接着的是几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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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芸的面上这时候亦有了笑容。
摆脱了抱一,常护花伤口附近的肤色亦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这无论如何,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一面默计着时间,一面仔细的看着常护花,虽则到现在常护花仍然未醒转,但显然已经脱离危险。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除了抱一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拦途阻截。
车马的速度未变,那些锦衣少女到现在为止,显然也并未知道已在鬼门关之前打了一个转。
香芸悠然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马车正驰在江边小路上,江流滔滔,一泄千里。
香芸轻吁了一口气,看到这江流,她的心总算放下来。
一个锦衣少女即时策骑追上来:“姑娘,快到枫林渡口了。”
香芸点头道:“你们由现在开始,必须更加小心。”
牡丹闻言回身道:“姑娘,小婢总是觉得不掌握机会除去那个老道士,实在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
那个锦衣少女亦道:“是啊,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就是不杀他,也不能给他解药。”
香芸笑望了她们一眼,道:“若是他真的中了毒,我们不趁这机会杀他,的确可惜得很。”
锦衣少女一呆:“姑娘你是说”
“红红——”香芸微喟。“你一向很小心,怎么到现在仍然瞧不出?”
红红怔了怔,惊讶的望着香芸:“那些紫烟其实一些毒也没有?”
香芸颔首:“以那位老人家的内力修为,一般的毒药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而就是剧毒,相信他亦不难以内力迫出来。”
红红道:“好像姑娘方才吓唬的那种毒药”
“也许有,但不是在我手上。”香芸笑了笑,又道:“你们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到过滇边?”
红红苦笑,香芸目光一转又问:“你们又什么时候看见我对人施用毒药?”
“那金猊里烧的到底是”
“这种药物混成的香料,可以令人的感觉变得迟纯,在我替别人疗伤的时候,你们应该是见过了。”
红红一怔。“只是那种东西?”
香芸道:“幸好你们都这样服从,若是有那一个拒命
说话间,车马已到了一个古渡旁边。
风吹萧索,古渡上没有船,旁边的那个茶寮也是一片静悄悄。
车马停下,一个锦衣少女策马奔回:“姑娘,情形不妥,看来只怕有变。”
香芸道:“你们小心,不可妄动。”
那些锦衣少女立即在马车之前一字横开,拔剑在手,纷纷下马,目光都落在那座茶寮上。
茶寮的门户紧闭,也没有丝毫声响传出来,突然一下竹哨声,茶寮旁边的树林冒出了百数十个黑衣人,其中三十个手执强弩,一齐向这边射来。
竹哨声方响,香芸已然一声:“都退到车厢后面!”
那些锦衣少女十分服从,应声纷纷掠过车厢,弩箭射来,都射在车厢之上。
黑衣人看见弩箭无效,立即奔出来,当先一个中年人,一身锦衣,手执缨枪,目光一掠,历声道:“郝老二,你在干什么?”
他是向茶寮那边喝问,语声未落,茶寮的门砰地飞脱,一个人亦跟着从茶寮中飞出来,凌空正落在茶寮前的地上。
那个人身材魁悟,半敞着胸膛,相貌非常凶悍,锦衣人目光一落一呆,脱口道:“郝老二!”身形同时停下来,跟在他后面的黑衣人亦停下。
郝老二全身上下并无血渍,一双眼睁大,一丝生气也没有。
锦衣人身形一顿一转,目光一抬,手中缨枪亦同时指向茶寮那边。
一个中年人即时从茶寮内走出来。
他走得并不快,却说不出的飘逸,急风吹过,五绺长须飞舞,更见潇洒。
在他的手上有一柄折扇,并未张开,他右手抓着折扇,左手轻捉着折扇的另一端,神态悠闲,一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柄折扇碧玉为骨,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中年人那一身锦绣立蟒箭袖长衫,亦是手工精细,不比一般。
他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装饰,但全身上下,都予人一种高贵的感觉。
锦衣人目光及处,面色一变,失声道:“龙飞相公!”
“正是!”中年人刷地将折扇打开,那之上四字一断,三字一断,二字一断,写的并不是什么诗词,而是一个个姓名。
每一个都是有名的高手,也都已尽死在他这一柄折扇之下。这柄折扇也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骨销魂。
锦衣人虽然没有见过龙飞这个人,却听过这柄扇,江湖上,也没第二柄这样的扇。
那些黑衣人一听“龙飞相公”四个字,齐皆变色,锦衣人却接道:“龙飞也只是一个人,并肩子上!”
声落枪动人动,一支缨枪毒蛇也似当胸扎去!
那些黑衣人自呐喊冲杀上前!
龙飞同时一声:“杀!”折扇刷地一收,迎着樱枪欺前!
六个锦衣少女应声自马车之后掠出,六只飞燕也似飞向那些黑衣人,她们非独身形快,出剑同样快,而且一剑刺出,刺的必是要害!
一般女孩子看见血,手脚也发软,这六个锦衣少女却独不畏,而且杀起人来,简直就有如六个刽子手也似!
那些黑衣人也是剽悍非常,武功却没有那六个锦衣少女的好,锦衣少女那样冲杀过来,也显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片刻之间已给砍倒多人。
他们随即将那六个锦衣少女包围起来,其中十来个,接向马车冲去。
车座上那两个锦衣少女同时撤出长鞭“唿哨”声中,左右飞卷!
那个黑衣人惊呼未绝,已经被鞭梢勒住脖子,凌空拉起来!
鞭梢一松,黑衣人凌空坠下,双双气绝,两锦衣少女接将剑拔出,迎着冲前来的其余黑衣人,虽然两个人,却将那些黑衣人截下。
龙飞的折扇这时候已然贴着枪杆直进锦衣人的双手,他连闪十三枪,折扇已然抢进破绽!
锦衣人第十四枪还未刺出,枪势已然被迫死,抽枪急退!
龙飞大笑:“神枪十三郎一枪震南天,不过尔尔!”
十三郎面色立变,缨枪猛一个枪花,接从当中穿出,飞刺向龙飞咽喉!
龙飞偏身让开,左石肘一撞,将旁来两个黑衣人撞飞出去,身形一拔,凌空一个翻滚,已到了十三郎头顶上空!
十三郎一式“野火烧天”缨枪上刺,迅急而凌厉,连刺十三枪,竟都沾不着龙飞一角衣衫。
枪势方顿,龙飞立即顺着枪杆急落,折扇仍敲向十三郎持枪之手。
十三郎变招已不及,缩左手,右手拖枪而退,龙飞紧追不舍。
他仿佛已变成缨枪的一部分,任十三郎怎样都摆脱不开!
十三郎心头大骇,人与枪突然翻腾起来,枪势有如灵蛇,贴地疾退了出去!
龙飞身形风车般滚转,紧迫在后,三个冲上前来的黑衣人才一接近,就被他双脚踢飞出去!
十三郎掌握那刹那,身形再一个翻腾,一枪急取龙飞咽喉!
这一枪即使不中,他自念也应该可以摆脱龙飞的纠缠,将龙飞迫开,那知道龙飞的左手刹那搭上枪杆,顺势欺上前来!
十三郎弃枪不是,不弃枪也不是,方自举棋不定,龙飞已迫近来!
折扇“刷”的又打开,刀也似划向十三郎的咽喉!
十三郎怪叫一声,弃枪暴退,一退竟达逾两丈余,猛倒了一个旋子,摔倒在地上。
他的咽喉哧然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这时候才突然溅出来,龙飞这一折扇出手之迅速,绝非一般人能及,那柄玉骨折扇在他的手中已无疑似利剑一样!
缨枪凌空落下,龙飞抄在手中,吞吞吐吐,围着那六个锦衣少女的黑衣人立被刺倒了七个!
其余黑衣人看见十三郎也倒,那里还有心情恋战,其中几个转身便走!
这几个一走,其余的亦纷纷开溜,龙飞没有追,反手将缨枪掷出!
那枝缨枪一飞逾丈,穿过两个黑衣人的身子,钉进了一株树干上。
六个锦衣少女方待追前,却给龙飞叫住:“不要追了!”
红红应声道:“大爷,这些人。
龙飞淡然一笑:“他们走不远的。”
语声甫落,惨叫声急起,那些退入树林中的黑衣人一个个倒飞出来,无不浴血倒下。
树林中同时出现了一群锦衣武土,一个个手执长刀,追杀那些黑衣人。
他们的出手非常迅速,毫不留情,一个个有如猛虎出柙,挡者披靡。
那些锦衣少女看在眼内,才知道龙飞早有安排,立时退回马车那边。
锦衣武士人数并不多,那些黑衣人在他们的包围之下,却一个不剩,尽皆伏尸在刀下。
最后一声惨叫方绝.两个武士已左右奔现龙飞的身前,欠伸施礼。
龙飞道:“都杀了?”
“一个也跑不掉!”
“好——”龙飞接吩咐“将尸体送进茶寮,放火烧掉!”
锦衣武士应声散开,龙飞转向马车那边走去,那些锦衣少女慌忙让开,牡丹看在眼内,亦自退到一旁。
龙飞经过牡丹身旁,脚步一顿:“你是常护花的人?”
牡丹伸应道:“正是。”
“不错——”龙飞再举步。
车帘子即时一开,香芸现出脸庞来,龙飞目光一落,一笑:“芸儿,还好?”
“有惊无险。”
龙飞道:“我已经收到那只飞鸽,你能够在抱一的手上脱身,实在不容易。”
“全仗义父平日教导临危不乱。”
“临危不乱,说是简单,要做到可不容易,尤其是面对抱一这种高手。”
香芸微喟道:“想不到抱一这种前辈高手也入了天地会。”
龙飞叹道:“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多的是。”
香芸接道:“曹昊也是他们的人。”
龙飞颔首道:“抱一行事本来是只凭自我喜恶,曹昊以我所知却是真正的血性汉子,这个人也入了天地会,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香芸道:“幸得他临阵倒戈,常公子才能够闯出赌坊外。”
龙飞沉吟道:“看来他之加入天地会,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
香芸道:“抱一显然也是的。”
“路上你还遇着什么人?”
“恶僧无情。”香芸笑笑。“这个人虽然恶得很,还是被我们的八骏飞车骗过了。”
龙飞嘟喃道:“这些人一直都藏起来,现在一下子出现,只怕不单是为了常护花秦步歌。”
香芸道:“这倒是未必,秦步歌知道的秘密说不定真的非常重要。”
龙飞点点头,问道:“常护花现在怎样了?”
“已没有生命危险,密宗的毒药虽然厉害,还难不着你这个女儿。”
龙飞笑道:“以他的内功修为,应该很快就会康复。”说着,走到雁来红的尸体旁边,细看了一眼。“是抱一杀的?”
牡丹道:“只是一招之间的事。”
龙飞轻吁了一口气:“这老道士的武功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高得多了。”
牡丹看了龙飞一眼,没有作声。龙飞叹息道:“仗仪之士,已经不多,而其中显然又不少已经被天地会招揽,难怪我们始终处于下风。”
香芸道:“常公子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材。”
龙飞点头道:“相信他也一定会助我们-臂之力。”
香芸亦颔首:“一定的。”
龙飞四顾一眼:“船很快就会到来,在这段时间之内,大家不要放松警戒。”
香芸道:“他们会小心的了。”一顿,转问道:“想不到义父竟然会亲自走一趟。”
龙飞笑道:“义父还未老,也早就想一舒筋骨。”
香芸道:“只是义父身负重责”
龙飞摇头:“这些话不是你说的!”
香芸一笑住口,龙飞目光一转,道:“来了。”
众人侧首望去,只见一艘三桅大船从江湾转出,迅速向这边驶来。
那艘大船的风帆锦绣灿烂,船舱更就是楼台的结构,装饰得美轮美奂,顺风顺流,其快无比。
远看还不觉怎样,靠近古渡,才知道其大也是无比,船舷丈许的一块竟是跳板,八骏飞车竟能够从这块跳板驶上船去。
牡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船,不由目定口呆。
其他人都无任何惊讶表示,迅速退到了船上,跳板旋即收起,启碇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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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东流,大船顺流东下,两岸景色飞逝,真的给人一日千里的感觉。
当日黄昏,常护花已醒来,牡丹-直侍候在他身旁,看见他醒转,才放下心头大石。
常护花一身内功修为,不比一般,人一醒转,真气运行,很快便能够坐起来。
看见周围的布置有如宫殿-样,常护花并不怎样意外,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他意外的了。
但当他知道置身船上,还是不由大吃一惊,他所在不过一个房间,却已经如此宽阔华丽,这艘船的价值实在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人的船?”常护花忍不住问。
“所有人都称呼他龙飞相公。”
“龙飞相公?”常护花又一呆。
他当然知道有这个人,事实,江湖上不知道这个人的人只怕不多。
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武功据说在十大高手之内,是侠义道中人。
有人说他是关外落日牧场万马王的女婿,亦有说他是朝廷中人,与当今天子乃叔侄之亲。
更有说他就是文采武功冠绝京华的太平安乐王。
这些传说听来都是那么真实,却没有人能够肯定。
见过这位龙飞相公的人虽然不少,但每当问及这个问题,这位龙飞相公都是笑而不答,再不就是“也许”二字。
这位龙飞相公的出现江湖,更就是神活也似。
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怎样注意这个人,稍予注意的江湖朋友,都只是觉得这个人矫然一鹤,卓面飞龙,绝不像普通人。
然后有些江湖朋友发觉,这个人经过的地方,恶名昭彰的土豪贪官污吏,霸恶一定家破人亡,革职查办。
也就因此他们开始留意这个人,开始发觉这个人势力的庞大、可怕。
种种的传说,也由此开始。
曾经有江湖朋友专程上京,存心一探那位太平安乐王与这位龙飞相公是否同一个人。
进了京城,他们才发觉京师重地,守卫森严,太平安乐王府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涉足其间。
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这位太平安乐王文武双全,嫉恶如仇,甚得人心。
而龙飞相公,亦不难相处,那些尝试与他接触的江湖豪杰,都没有失望,有些与之还成了好朋友,这些好朋友对于这位龙飞相公却也都不多作透露。
常护花对于这位龙飞相公一样甚感兴趣,也早有结交之心,现在他总算得偿所愿。
在这种情形之下认识,当然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的人现在何处?”常护花接问。
“在船上。”牡丹有些儿奇怪。“庄主是什么时候认识龙大爷的,怎么我们从未听说过?”
常护花更加奇怪:“我不认识他。”
牡丹怔在那儿,常护花接问:“山庄那儿是不是出了事?”
“给烧了!幸好香姑娘先来,将我们送走。”
“香姑娘?”常护花毫无印象。
“她叫做香芸,龙大爷是她的干爹,很美的,而且懂得配药医病”
常护花讶道:“我中的毒。就是她解的?”
牡丹点头,常护花沉吟接道:“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详细跟我说说。”
牡丹的口才还不错,说得很详细,也很有条理,常护花用心的听着。
听到雁来红惨死,常护花不由叹息,知道抱一这样的一个前辈高手,也竟被天地会网罗,更加感慨。
待牡丹将说完,常护花才问:“曹昊怎样了?有没有他的消息广。
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应道:“飞鸽方传来消息。”
人接从门外走进,是香芸,牡丹走前一福:“香姑娘。”
“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姊妹相称,不必客气。”香芸轻扶着牡丹肩膀转向常护花,又道:“打扰公子”
常护花笑笑道:“姑娘倒是与我客气了。”
香芸一怔,转过称呼:“常大哥没事了?”
常护花颔首追问:“消息怎样说?”
“曹老前辈已去了。”
常护花一声叹息,香芸接道:“常大哥也不用难过,曹老前辈拚着一死,毁了无情的右手,还杀了天龙天虎天象。”
“了不起。”常护花点点头。“之前我倒是错怪了他。”
香芸微喟:“天地会尽是找他们的弱点,迫使他们服从。”
常护花诧异问道:“姑娘为什么要与天地会的人作对?”
“这个问题,还是由我义父回答。”
“不知道龙老前辈现在可有空?”
“我义父并不老,”香芸一笑。“他现在正在大堂上,方吩咐我来看常大哥是否已经醒转。”
“好,我这就去见他。”常护花长身-起。
香芸牡丹左右一齐迎上来,常护花略整衣衫,笑道:“大慨我还用不着你们搀扶。”
他的脚步果然很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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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灯光辉煌,常护花走在灯火之下,面色虽则稍嫌苍白,但仍神采飞扬。
龙飞坐在一张长案之后,靠着一面松月屏风。
明月一轮。孤松苍劲,一鹤矫然,仿佛要飞进月中,又要飞出屏风外。
案上放着无数卷轴,其中一轴开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龙飞笔点朱砂正往上批改,这给常护花的印象很奇怪。
龙飞随即-摆手:“坐一-”
常护花一旁坐下,龙飞目注香芸牡丹,道:“你们也坐下。”
牡丹诚惶诚恐,香芸笑道:“在这里,不用太拘束,坐一一”
牡丹只好坐下来,龙飞又批改了两行,才停笔,道:“芸儿的药真还不错。”
香芸微嗔道:“那有在别人面前称赞自己女儿?”
龙飞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害羞的?”
“不说了。”香芸才说不说,转又对常护花道:“是不是?不太老。”
常护花笑应:“那不叫老前辈,叫前辈就是。”
龙飞挥手道:“用不着,我们大可以兄弟相称。”
香芸立即嚷起来:“那我岂不要叫他做叔叔?”
龙飞大笑,香芸娇靥微红,看来更加娇俏,常护花多看一眼,心头不禁一动。
龙飞笑顾常护花:“看来你这一声前辈是免不去的了。”
常护花欠伸道:“前辈大名,晚辈早已如雷贯耳。”
“又是客套话。”龙飞笑接道:“说一些不是客套的可以不可以。”
常护花立即说道:“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是否传说中”
龙飞截道:“什么传说?”
“有说前辈就是太平安乐王,与当今天子乃是叔侄。”
“这是事实。”龙飞直认。
“亦有说,前辈乃是关外落日牧场万马王的女婿。”
“也是事实。”龙飞笑了笑,道:“当然你也会有些奇怪,以我身份的特殊,为什么在江湖上走动。”
常护花点头,龙飞接道:“喜欢结交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可以说原因之一,对付天地会却是最主要的原因。”
“根据祖尚透露给水仙韵消息,天地会目的在翻天覆地,谋夺天下,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全力刺杀南下的铁面御使吕东杨。”
龙飞道:“我已经考虑到他们可能有此一着,调派了十二高手护卫,但天地会若是倾巢而出,只凭他们十二人,还是起不了作用。”一笑接道:“现在既然肯定了,知所防范,都不难应付。”
常护花道:“相信他们还不敢公然与朝廷军兵冲突。”
“不错。”龙飞沉吟。“消息经已走漏出去,相信他们一定会将这个计划改易,但为防万一,仍得小心。”
常护花道:“祖尚武功不怎样好,竟然知道这个秘密,倒是有些奇怪。”
龙飞道:“你有所不知了,祖尚到底是天地会的开创功臣,一直以来,都甚得宠。”
常护花诧异道:“前辈早已知道这个人的底细?”
龙飞道:“因为还要利用他追查下去,将天地会连根拔起,所以才让他活到现在。”
常护花恍然道:“也所以香芸姑娘及时赶到来,救了晚辈一命。”
龙飞道:“她其实是要去万花山庄与你联络,想不到你那么快动身,而当时又有消息,天地会已准备对万花山庄采取行动,当然得先救万花山庄的人。”
常护花一声微喟:“想不到天地会的势力如此庞大,行动又如此迅速。”
龙飞道:“你所以想不到只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与他们接触,这件事,最觉遗憾的是,我们消息还不够灵通,未能够在事发之前救出秦步歌兄妹,而事发之后,又未能够将他们截下。”
常护花道:“晚辈不能不承认这一次的行动实在太鲁莽。”
龙飞一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做事要比你鲁莽得多,你错的只是太低估他们的力量,而他们为了弥补这一次所犯的过失,也实在费了不少心力。”
常护花无言点头,龙飞接道:“秦步歌是一条好汉,花豹是,你也是。”
香芸插口道:“敢与天地会作对的人现在已经不多。”
常护花方待说什么,龙飞话又已接上:“这不是一个人所能够对付的组织。”
常护花颔首接问:“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龙飞道:“开始的时候,尚与一般的帮派并无分别,是由几个人组成,以武功论高底,这几个人也只是看见别的帮派一伙人聚在一起干得有声有色,才会有那个举动,很不幸,他们为首的武功心智都不是一般人可比,而其余的也非常不错,所以他们很快就凌驾其他帮派之上,同时强力并吞了若干帮派,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时候,仍然没有人留意他们,这是说,朝廷中人,与侠义之士,也没有理会他们。”
常护花道:“一般都是这样的,除非他们直接威胁本身安全,又或者接近的人受害,否则都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应。”
龙飞接道:“他们继续增长,但仍然不敢与官府正面冲突,在他们的心目中,官府的力量不是他们能够匹敌,这也是一般人对官府的印象。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常护花接追问。
龙飞答道:“可能是二个人,亦可能是一群人,到现在我能够肯定的只是一他们都是朝廷中人,而且身居高位,野心很大,很想倾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