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不论大小,总要建在人口集聚的地方,又或者说,花钱的地方人最多。要不然“买卖”下面怎么都是“头”呢?
从里面出来,不管外面天气多冷都抵不过耳边焦灼的鼎沸人声。
安星大步流星穿梭在其中,心里计算着回去的路程,打着空车标记的出租一辆接一辆从她身边经过。
她都看不见似的,边搓手边走向远处的公交站。
到了站牌下,她仰起头,自然的将目光放到最后。不出意外,她要到的地方一般都不会超过倒数第四站,而且去那边的线路总共也不会超过两条。
选好线路,安星四下环顾,心里反而生出一些安慰。
虽然自己住的有点儿远,周围又充斥着等待开发的荒凉,但起码不会被眼前这刻意的繁华所摆布。
她倒抽了一口气,冷风呛进喉咙,便咳了两下。眼前凝结成的白雾,像一团棉絮,没一会儿,就被风一条条抽丝剥茧的化开。
等车的人很多,安星被挤到最边上。
从她身前一字排开的公交,自头数到尾,也没有她要搭乘的那班。索性,她就挪了挪脚步,给鱼贯而出和一拥而入的人群让出一条血路。
公交站打头停的是一辆黑色私家车,离得近了些,安星恍惚听见那边好像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搓热手心,捂了捂耳朵,心想八成是冻出幻觉来了。
“安星。”
黑色轿车敞开副驾驶那边的车窗,从里面探出个脑袋,紧接着一只胳膊伸到窗外,朝她招手。
在这片洁白的冰雪世界里,眼前那道轮廓被衬得愈发的黑。
安星走过去,才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他的名字,只好尴尬的说:“是你。”
“是我。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不用。”
里面的人摇摇头,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旁,拉开副驾驶一边的车门,问:“你总是这样想都不想就拒绝别人?”
缘起一面,却突然流露出老朋友的口吻。
安星不知该如何解释,带着些许窘迫反问:“是吗?”
他点点头,“不过,你回头看一下。你不上来,我不走,怕是一会儿这整条街上的人都要找你理论。”
☆、第018章鸟,蜜蜂,云
身后,公交车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安星站在老远的地方好像都能听到一车人乌泱泱的抱怨,朝自己漫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挪动步子上了车。
“怕我是坏人?”驾驶座上的男人调侃道。
安星摇摇头,回说:“那还不至于。你们的职业就是给人安全感,我怎么能质疑你的专业呢?只是,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曲柏琛。歌曲的曲,柏林的柏,琛……”
“宝玉?”
“看来你不光外语好。”
两个人闲聊着,曲柏琛把车里的空调朝旁边转了转。
一波接一波的暖气夹着薄荷的香味儿裹在安星周围,这个沁人心脾的味道让她感到熟悉,熟悉的有些心安。
不知不觉,她沉着眼皮,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阔腿裤和驼色羊绒t恤的人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好几次她差点儿就看清他的脸。
不过就算看不清也不要紧,在记忆中,她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味道。
何光熙!
安星的头忽向旁边一沉,曲柏琛伸出手,恰好接住,竹节似的手指触到她如丝的细发和光洁的脸庞。
他从未碰过这样柔软又带着温度的小东西。
那副钢铁般粗犷的面容,那颗石头般坚硬的心,化了。
全化了。
安星被一侧脸颊触到的冰凉激醒,睁开眼。
长而密的睫毛扫过曲柏琛的掌心,他感觉像小时候不小心摸了插座空似的,手上一麻。
“醒了?”
安星坐直身体,拘谨的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
“做梦了?”
安星没说话,只是转过去端详曲柏琛的侧脸,试图从那副冷静的面孔下找到他如此过问的蛛丝马迹。
曲柏琛一直看着前方,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他忽然抬高垂着的手臂,把后视镜扭到刚好照着安星的角度。
一方狭窄的镜子中映出一张微微翘起的嘴唇和一个化不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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