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见过我,可是竟然不记得我了——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好,今晚就宰了他,分尸后搁到厨房的灶台下面焚化。明天一早你就去北京,杀了那个姓郭的!”
黑影点了点头。
“去厨房,把最重的那把斩骨刀拿来。再找快大一点儿的塑料布。”主人说。
黑影掀开布帘,片刻,回了来,手中握着一口仿佛斧子般宽阔的斩骨刀。
刀刃锋利,寒光闪烁。
把塑料布铺在地上,二人合力,抬起娃娃脸放在上面。
“你来!”主人狞笑道,“把他衣服解开了再砍,这样直接剁到肉上,比较容易一些,先捏捏他的骨头,对准了骨缝砍,又快又省力气。”
黑影接过刀,蹲下来,解开了娃娃脸上衣的衣扣——
赵大夫妻将我谋害,
他把我尸骨未曾葬埋。
烧作了乌盆窑中埋,
可怜我冤仇有三载,有三载……
解扣子的手,停住了。
“咋了,你?”主人说。
黑影指着娃娃脸翻开的上衣里子,目光里充满惊诧。
主人低头一看,里子上的内兜露出一个黑色的条状物。
他伸出手拿了出来——
条状物延伸出的一条黑线与上衣外面的一个亮晶晶的扣子相连。
数码显示屏上正跳动着秒数。
“这是什么?”他问黑影,声音发颤。
“索尼的微型防水摄像机。”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主人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没有看到其他人。
黑影也一脸的困惑,直到和主人一起低下头。
只见娃娃脸睁着眼睛,一脸嘲讽地望着他俩。
“啊!”主人和黑影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黑影“哐哐哐”地向后倒退,主人从他手中抢过斩骨刀,就向娃娃脸劈了过去!
娃娃脸对着他的小腹狠狠就是一脚,只听“砰”的一声,踢得他向后飞了出去,斩骨刀也“当啷啷”掉在地上。
主人疼得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哎哟哎哟”惨叫。
黑影望着娃娃脸,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寒光凛凛的斩骨刀。
霹雳一声巨响!
仿佛打雷,震得黑影和主人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不是打雷,是外门被暴力破开的声响。
刹那间,无数黑色的狂风席卷了这间狭小的屋子,将他们两个人制伏在了地上!
“别动!”“老实点!”“不许动!”“再敢动揍死你!”主人大口大口喘息着,手被牢牢地铐住,左脸贴在地上,翻动的眼白和大张的嘴巴好像一条死鱼。
黑影被上了背铐,望着呼延云,双眸闪烁着阴冷的光,犹如磷火。
林凤冲走了进来,一把拉起娃娃脸问道:“呼延,你还好吧?”
“还好,再晚一步我就可以进《解体诸因》了(注:日本作家西泽保彦的著名推理小说)。”呼延云微笑着把微型摄像机解了下来,“拿着,全部证据都在这里面了。”
马海伟和楚天瑛也一起走了进来,马海伟一看被铐起来的两个人,不禁目瞪口呆:“怎么会是——”
呼延云坐在木板床上,拍拍床板道:“当初你睡在这里,听着收音机里的《乌盆记》做噩梦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吧?”
“没想到,完全没想到。”马海伟嘟囔着。
“我得说,我比老马还要震惊。”楚天瑛说,“呼延,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现在这俩人,也太没有逻辑了吧?”
“所有看似不合逻辑的事情,其实都有着最严密的逻辑。”呼延云说,“只是这个案子复杂了一点儿。大部分的案件,侦查重在‘寻找罪行的受益者’,也就是寻找犯罪的动机,就像小郭做的那样——这样其实恰恰走进了凶手布置的圈套,凶手精心策划的一切,就是为了掩盖动机。”
“掩盖动机?”马海伟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