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刺客已经被活捉,正在接受残酷的拷问。
秦徽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他不得不一手撑着额头,才稳住无力的上身。
一炷香工夫后,秦徽的亲卫进来通传,说是审出一点结果了。
秦徽连忙召见此人,命令道,“快讲!”
“回禀陛下。那刺客受不住重刑,已经咬舌自尽了。不过他死前晕厥时,曾提过一个名字……”亲卫停了下来,有些害怕。
“说。”秦徽拍案,急不可耐。
“他好似喃喃在念——妩娘,妩娘……”侍卫胆战心惊,毕竟宫中谁人不知,“妩”字是太子秦翊生母的名讳。
秦徽的目光瞬间清明起来,他转而问道,“你对朕说的关于裴渊的疑惑,你有几分把握?”
亲卫跪了下来,“陛下,小的跟随陛下多年,从来不敢诳语。可是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小的也不敢肯定。”
秦徽点点头,叮嘱他不得将这些细节透露给任何人,便挥挥手让亲卫退下了。
狭眯的双眼中掠过一丝狠毒,秦徽背手而立,心道:沈妩,没想到杀你全族都不够。秦徽攥起了拳头。
沈妩,正是秦翊的生母。
秦徽走后,已经过了许久,荀欢都未从悲伤中抽身。
她怔怔望着木窗外逐渐转黑的天色,不住祈求,希望裴渊能逃过此劫。
方才秦徽问她,刺杀的当场,有无任何不对的地方。其实她细细回想,还真的回想出了一丝异常。
当时,裴渊抱着她朝台阶下跑,刺客的剑向着自己笔直刺来。裴渊将她护在身后,迎身向前挡住了利剑。这些都没有什么不妥。奇怪的是,荀欢看到,那刺客凶狠的目光在见到裴渊后有一丝犹疑,甚至有一丝闪避!
因为这点犹疑,千钧一发间,刺客的剑也刺偏了些,否则裴渊必定是一箭穿心。难道刺客是有意躲避,故意刺偏了?
如果不是秦徽询问,荀欢也不会回忆起这个蹊跷的细节。
霹雳般的怀疑闪进脑海,莫非那刺客与裴渊是相识的?!
这瞬间,荀欢终于体会到了自己时代的那个词——细思极恐。
“殿下!”王嬷嬷一进殿,就朝着荀欢小跑过来。
荀欢到底还是偷偷遣人去了太医院询问裴渊的情况。
此刻,她也无法从奶娘的神色上判断出裴渊的状况,不敢问,却不得不问:“嬷嬷——师傅他怎么样了——”
王嬷嬷年纪大了,这番折腾过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见到裴大人了——他还昏睡着。不过听太医的意思,裴大人能不能活,就看这回能不能醒了——”
裴渊……
不,荀欢觉得,她必须去一趟太医院!
就算秦徽给她下了禁令,她也无所惧怕!秦徽再愤怒,也不能拿他这个太子怎么样。不过她也不能连累东宫殿的其余人,这趟,只能她自己去了。
经过一番细细打算,入夜后,荀欢吵着闹着打发了宫人,而后迅速换了一身黑衣,沿着东宫殿的宫墙窸窸窣窣地朝着太医院跑去。
太子尚小(9)
皇宫中历来宫禁森严,的确不假。再加上白天刚刚发生的刺杀事件,现在整个皇宫都处于高度戒严的状态。
荀欢还未等跑出东宫殿,就被四处巡逻的禁卫们抓了个正着。
太子试图出逃这事,立刻传到了秦徽的耳朵里。秦徽见太子如此执着,孤身一人也要冒险去太医院,自知是怎么都拦不住了,索性就恩准太子去看望裴渊。
烛火摇曳,昏黄黯淡,只有若干值夜的太医还守在太医院里。荀欢在侍卫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裴渊的房前。
“你们都守在外面吧。”
皇帝不在,她就是老大。荀欢简单一吩咐,随从们就听命停下了脚步,候在门外。
荀欢从狭小的门缝里轻轻钻了进去,又合上了木门。
吱呀一声,隔开了外面的世界,独留下她与裴渊。
她个头娇小,只能瞧见裴渊正躺在房间尽头的床榻上。
从前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伟岸笔直的身影,时而凝眉长思,时而谈笑风生。而如今,玉树倾颓,他再不复奕奕神采。思及此处,荀欢一阵心酸。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这才勉强伸手够到了裴渊的额头。
“师傅——”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昏睡着的裴渊,无动于衷。
她瞧见他胸前的伤,已经被纱布层层包裹,可还是挡不住缓缓外渗的鲜血。
一个用力,荀欢敏捷地翻身上床,趴在了裴渊的身边。她见他的面庞苍白如纸,唇色全无,还是免不了一阵心疼。
此时此刻,她有太多话想向他倾诉,却又无从说起。
哽咽了许久,才道出了她长久以来的心声,“裴渊,我是荀欢——”
“我不是秦翊,我是荀欢。”
也就只有此刻,在人事不省的裴渊面前,她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吧。
“我不是太子这样的顽童,在我生活的时代里,我与此刻的你是同岁……”
她曾经穿越过那么多次,也算见过了杀伐狠决的帝王、援笔立就的才子、意气风发的将军,可唯独只有裴渊,真真正正走进了她的心。
她伸出小手,摩挲起裴渊冰凉的手。终究还是未忍住心中情动,荀欢上前俯身,轻轻在裴渊的双唇上印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