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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
夏天,我在一家音乐电台做排行榜节目的dj。有一位来自京城的美丽女子来到了我们的城市,准备召开她的歌迷见面会,承办这会的是经济电台,当然那帮鸟人是干不出什么好事来的,我盼望着他们把一切都搞砸。果然,一切都如我愿,在那个下三烂的歌舞厅,见面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美丽女子与她的忠实歌迷们就被赶了出来,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作为承制全部事件的经济电台著名热档节目主持人,这样的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但是当时的情形有些混乱,名牌和非名牌的各色人等都在混乱中被一并哄了出来,我摇头,叹息,即使只是衔接上的事故,这个错误也实在是太大了,我猜测从此以后经济电台要与京城,与所有的原创音乐网决裂,我不禁有些欣喜,我打算尽快回台里打长途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散布开来。
小妖喜欢在电话里与其他的dj们聊天,与歌手聊天,我不喜欢,即使他们都认可了我的那档原创音乐排行榜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认可了我是他们中间的一分子,我们互寄榜单,交流思想感情,在事过境迁的张驰事件上我们站到了一起,小妖的情绪更加激扬一些: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卸给传媒而忽略了归根结底的问题是出在表里不一的艺人身上?无论如何,我仍然认为我与他们中间隔了很长的一大段,我不是一个十分投入的dj,我与调音台与所有一切与音乐有关的东西都格格不入,有时候我坐在调音台前面会头晕,而且我厌恶所有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我始终认为那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我并不想一直这样下去,我们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做播音一直做下去,起初是热档,然后是去播新闻,播天气预告,最后去做导播。二是与某个前景看好的歌手及公司拉好关系,由于他(她)的非常赏识,义无反顾地跟随着他(她)去做企宣,然后是制作人,最后是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与小妖多少次谈过这个问题,小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以后是要做音乐人的,现在的做电台dj只是因为每个音乐人都必须走过这条路罢了。而我却迟疑,犹豫不决,我在两条船之间徘徊,很快地,在小妖去广州的第二天,我就栽到水里去了,我没有在电台一直呆到老,也没有追随上某个歌手,两条船分别启动,我毫无防备,一头栽到了水里,差一点淹死。
我并不会因为小妖与我是多年的老朋友而对经济电台的看法有所改变,尽管小妖隶属于经济电台,我仍然无比歧视他们,我知道小妖的节目受到很多压制,很多她想说的话却不能说出来,于是她往往在直播节目中语无伦次,她的节目和说话显得颠倒是非支离破碎,我想小妖后来的远走他乡一定是被这样恶劣的环境压迫所致。
小妖诚邀我去观看他们组织的那场歌迷见面会,我去了。我看见京城的美丽女子抱着一把木吉他,她是这么唱的:“小小子,坐门坎,想什么,想媳妇,想媳妇做什么呀?”唱到这里的时候,她把话筒伸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她微微地笑,向他欠着娇小身子。他坐在台阶上,英气逼人,说:“点灯说话,熄灯做伴。”哄堂大笑。他的名字叫景鹏,每个人都知道他与小妖谈恋爱,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回忆往事让我心碎不已。紫色灯光,环境优雅,充满了温柔和浪漫。
但是有一个胆大包天的老家伙率先叫了起来,我们来不是要听你们唱歌的,我们要跳舞我们要跳舞,老家伙和老女人们都挥舞着拳头向我们年轻的dj和歌手示威,我看见那个娇小女人艳妆下的憔悴,黑眼袋从厚重的粉后面显露出来了,她无助地望着她的音乐总监,那是个看上去忠厚的中年男子,鼻子很富贵,他皱着眉,望着这一切,而小妖正在四处寻找这家舞厅的老板,小妖一直在嘟哝为什么还要卖票为什么还要卖舞票出去,明知道我们这个活动的。但舞厅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大家都落荒而去,我无地自容,我们的城市总是给我丢脸,如果要解释现在我为什么总有这样的念头:我要走,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念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因为这个城市总是给我们丢脸。
乘电梯,舞客们大吵大闹的声音盘旋而下,充满了电梯的窄小空间,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与他们带过来的另外两个歌手挤在一起,他们都有一米九吧,站在他们的旁边,他们看着我,很温柔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别处是不是也一样呢,还是只有我们这个城市,我们的电台给了他们难以忘怀的这次经历。
直到两年以后,我与景鹏不期而遇,那是在一家名字叫做老房子的酒吧里,事隔多年,舞厅和卡拉ok成为了过去式,酒吧和广场象啤酒花一样冒了出来。老房子是一个地下室,里面除了霉陈气什么也没有,虽然他们做的披萨和乡下浓汤味道很不错我仍然这么说。我背对着舞台,歌手上台,寥寥落落地鼓掌,然后他开始唱,他唱的是罢了,在吉他的间歇中我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喘气声音,在那个瞬间,我转过头去,我看见了一个长发男人,他蓄了长发他仍然是景鹏。
我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我,景鹏,小妖,歌手小雷,小雷的女朋友,还有若干男人,女人,我们都聚集在一起,景鹏扛了一箱啤酒坐到了青年广场的上面,有人弹琵琶,是个女人,长直发,手指修长,然后每个人都唱那首歌,小妖说,这是景鹏为我写的歌,我便斜了头听,景鹏一直在嘟哝,我只是清晰地听见在歌的最后,单调的拨弦的声音后面,大家一起合声,他们是这么唱的:罢了罢了。罢了罢了。罢了,罢了,罢了。我看小雨的脸,那是一张幸福的脸,光滑、年轻,象一朵被灌溉的花。
人在水中
在新一轮的争夺编制战事以后,我被电台辞退了,在这之前,电台一直没有编制,要等着定编的文件下来,要等着那帮老家伙们全身以退后才有空闲的编制,我并不想在做节目的同时再去花费心思忙别的什么事情,事实证明我实在是个蠢货。我真后悔,在我离开电台的前一个星期我还为它无偿干了两件事情。
一是三八妇女节的大合唱,电台组织我们排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去参加什么合唱比赛,我深切地记住了那首歌曲: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四次排练我去了,彩排我也去了,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也去了,我低声下气地顺从着,但最后我什么也没有了。然后是创建全国卫生城市,我们被指派清理广电中心四周的那片荒地,我站在茂密的草丛中拔草,一额汗。我所以要牢固地记得这两个日子,是因为我认为这是电台欠我的,他们并不把我当做一个优秀的节目主持人,他们把我当做体力劳动者来使唤,他们的态度使我元气大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恢复过来。
这是我的一贯作派,每一次我都表现得与众不同,但不会是因为你的节目受听众的欢迎,你就能捧着这个饭碗稳稳当当地一直这样下去,更多的还需要些别的原因。我为领导着想,领导总有领导的理由:那么一个不长进的女人,一个从来都不把指标放在眼里,厚着脸皮来来去去的女人,整天只知道上节目,不想着出去拉广告,还留着她干什么?
我与我们稳重的女领导之间的裂痕已经明明白白呈现过多少回了,就象神话一样,我就从电台里出来了。当然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小妖不也从经济电台里出来了,她的档案和人事关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在哪儿了。
一封信
到广州了,一切安好。
任唱片六部企宣,负责歌手xxx的一切事宜。
广州的天空很蓝,你来吗?
雨季即将来临,又是不堪憔悴的一季。
我住一室一厅,500元,有厨房。
谢谢你来送我。
想念你。
小妖
96.3.2
房子没有了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一无所有。我站在大街上,身无分文,除了包裹我身体的那一层薄布我什么也没有。我从小到大就住在这幢房子里,我根本就不会想有一天它居然不再是我的了。我是父亲的独女,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恐惧从四面袭来,侵蚀到我的骨子里去了。我一直就很放心,我没有为自己存下一分钱,我很自在地胡乱花钱,就象一只漏斗,无数钱从我的手里过了一遍,最后象水一样,都消失不见了。
现在我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知道吗,你不能让我失望,总之,你要结婚。”我不知道,我只有二十二岁,但我的父亲好象已经知道了我的将来一样。“总之,你要结婚,你明白吗,你一定要结婚,不管他是谁,即使他是苏北人,当然我们居住在苏南,我们歧视苏北,但是他们很聪明,我发现现在有很大一部分精英都是苏北人,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最好正常地找一个可以结婚的男朋友。”
我看着父亲的眼睛,那是一双布满了忧愁和阴翳的眼睛,那双眼睛流露了父亲的真正心事,他烦恼、怯弱、担心、怨恨、他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却忐忑不安地注视着我。
“如果你不好好地过下去的话,我什么也不会给你的,嫁妆,家具,首饰,电器,房子”在听到“房子”那两个字的时候我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我沉默,忍气吞声,我知道没有地方住意味着什么,虽然我并不想结婚。
准确地说我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我已经固执地认为男人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在我以后的撰稿生涯中,我写出了无数以女性自立为主题的系列文章,它们分别刊登在了女性天地女性大世界女友女人少女妇女博览妇女文摘妇女之友今日女性等时尚刊物上面,在一家名叫服饰导报的报纸诚约的命题作文女人永远少一件衣裳中,我作了以下的陈述:女人穿什么都是为着他会怎么想,只是男人的口味天天在变,今天喜欢你穿旗袍了明儿又喜欢你穿皮短裙了,他喜欢你就得不断地更衣,于是就永远地少一件衣裳穿,但女人幸福不已,骨子里是憎恨那裙的,身不由己地要去穿它,只是因为他喜欢呀,他说漂亮呀。
女人终还是要自立的好。不爱抽烟便不要抽去,何苦捡支烟夹在指间作出青涩的风尘让男人玩味呢。终是女人的不长进,不爱喝酒,并且坚持着不喝酒下去,也没有什么男人硬迫着你喝下去,就象衣裳一样,外面流行那种青绿的古怪颜色了,男人们都叫好,你也巴巴地去买了穿,就是最大的不长进。
没有爱的男人,也没有男人来爱你,那是最轻松不过的生活方式了,单身女子,过着优雅的生活,化精致的妆,穿戴美艳的服饰。这样的衣裳永远少一件只是为着太喜欢自己的身体罢了,要不断地更换,让自己永远裹在时尚和制作精良的织物里面。单身女子总是走在了潮流的前面,没有男人来牵制她,让她作不了自己的主。这种永远少一件衣裳与那种永远少一件衣裳是绝然不同的,看那女子也一般地平实,贵族气却从她的骨子里面渗出来了。
女人终还是太善良了,还没有见过哪个家庭主妇苛求过自己的衣服的,难得地要找一件衣服穿出去见人,看看衣柜里都是结婚时的陈旧货色了,不由悲从心来。虽然每个女人都怀着浪漫的梦想,都时常埋怨着永远没有一件可穿的衣服,结了婚年纪大起来了,钱都费在米油的去处了,哪里还腾得出闲钱去把玩什么时鲜的衣服呢,美不美总归都是给自己的先生看嘛,这样想着,便这样忍气吞声地过下去,一直这样下去。
其实,标榜只爱惜自己身子的单身女子,那样频频地更换衣裳,是最简单的一种勾引男人的方式了。
谁都看得出来最后一句是那么急切地要把上面走得有些远的意思拉回来,我是走得有些远了,我太投入了,投入的时候我就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恍然大悟以后想尽量衔接它们,以便于迎合读者,我想把这篇写了有半个小时的文章顺利地发出去,它意味着五十元人民币以上的现金,虽然我的立场已经全然改变了。那又怎么样。
父亲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屋子里,房子很干净,纤尘不染,而且很富丽,他带了很多名贵东西回来,把它们藏在了这个房子的角角落落,房子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父亲暂时还掌管着他们单位的电脑房和复印机,老头子退居二线了,什么实权也没有,度过心理承受适应期后,他不再频繁地到处乱走,发表意见了。他开始耐心地把报纸放在复印机上复印,随便什么报纸,随便那张报纸上有着什么内容,然后把那些花色一一剪下来,他每天晚上都到我的书房里来转一圈,然后询问我,有什么要复印的吗?于是我不得不每天都写点什么出来,好让我的父亲第二天充实地带到电脑房里去复印,当然我的父亲从来不看我的东西,他始终固执地认为,那是一团糟,不看比看了好,看了会把脑子搞得一团糟。
父亲的态度让我成为了一个自由撰稿人,我每天都写点什么,即使我的脑子里空空荡荡,我还是坚持着每天要写的数量。在我写作(写作?)的同时,我的父亲坐在我的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的手指紧张地悬在喷墨打印机上空,等待着它把涂满了黑色字迹的纸吐出来。
在我从事新职业的三个月以后,有很多人都来告诉我,著名的某某某说你的散文写得很狗屁,当然写小说要牛b得多。请原谅我动用这些词汇时的直接和笨拙,这些是很流行的n市语言,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月他们都在说“滋润”这个词,我还没有来得及把它说得顺嘴,居然现在他们又都在说“暧昧”了,天啊,暖昧,我决不会追随潮流,如果它在我的小说中出现,即使只出现一次,我就把它吃下去。
著名的某某某大概忘记了他下的定义,他的注意力还没有完全集中到我的身上,但我记着,我抓紧了每一次开会的机会,我知道只要有这种会,他就会出现,他一出现,我马上就贴近了他,我直奔主题,我问他,你不是不说过我的散文写得很糟?他说,是的是的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飞快地离开我,大概是因为我的鞋跟太高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或者是他还没有喝点酒。
你不要再写散文了好吧。
写小说是生孩子,写诗是做爱,写散文只是手淫罢了。我不知道这是谁对我说的这句话,总之我把它记下来了,我想也许是某个作家发明了,然后及时地运用在他的小说里,或者还没有及时地运用在他的小说里,那么我就先借来用用了,当然这不是我的想法,我没有那么精辟和老道的见解。它只是作为一句名言从无数人嘴里传诵开来,当然我也会称职地把它又重新地在我们的小城市里传扬开来,直到我们都认可它已经过时了为止。
好了好了,让我们生孩子吧,孩子会长大,而且很健康,她长得象我,我耐心地看着她,她实现了我无法实现的愿望,我就很满足。孩子红润的脸,丰厚的嘴,当我老得不成样子了,我在暮夜里凝视着我的孩子,用最温柔的眼神,她们存在,白纸黑字,天真并且单纯,我会很满足。
长了一张我们城市的脸
我站在n城的闹市口,用盛气凌人的外地人的口气说,你们这个城市所有的鸡都有鸭的味道,当然我指的是纯粹的鸡和鸭,我厌倦现在普遍的把人物语化,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和动物,他们经常会搅和在一起。
我很熟悉n城的商业街,因为我每次到n城,我都要沿着街走,我象n城的女人一样,熟练地用手指在各种各样的东西游走一遍,当然我并不想买它们,我不需要。但我长了一张我们城市的脸,也许你没有来过我的城市,但是我们的女人,我们的脸都一样,真的。我起先是不知道的,我想我们怎么可能一样呢,我们不一样,她的脸我的脸怎么可能,鼻子不一样,腰身也不一样,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碰到了我们城市出去的女子,我们一起开会,但是开会的第二天早晨,我无所事事,我出去闲逛,我发现一个面目慈祥地老太太向我招手,我吃惊,但我顺从地走了过去,她问我:“你先生呢?”我不知道。我说,我还没有结婚。
啊!她吃惊地盯着我的脸看,然后很及时地,旁边有人提醒她,她不是,你搞错了。我单身一人,来到了n城,我什么人也不认识,所以吃饭的时候有很多人和我打招呼,我都很受宠若惊,我猜想我的同乡一定很烦恼,因为她比我漂亮一些,而且她的先生很著名,我没有先生,即使将来有了,一定没有她的著名。
写歌
在广州的小妖写了无数首歌词,每一次她都告诉我那歌是要给周艳泓唱的,于是我始终关注着周艳泓,从又见茉莉花到红顶屋的故事,我没有找到小妖的名字,我猜测小妖大概出于秘不示人的原因运用了笔名。
至今为止她只寄给了我一首她亲笔写的歌词。
今天早上炎热我读一首诗,诗里有一句这世上有一个孩子,我特别地想念她我泣不成声一个疯老头从街那头走过来,笑嘻嘻地一条胳臂动另一条胳臂不动一条伤感的狗夹着尾巴跑拐了个弯不见了
我回信,告诉小妖,即使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也不得不说实话,小妖其实那是一首诗,那不是歌词,但即使它是一首诗,它也实在是太烂了,我很难肯定周艳泓会唱这首歌。
与n城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看着父亲,他的头顶闪闪发亮,父亲已经五十四岁了,他的头发日渐稀疏,即使他只用温水拍打头部,用最昂贵的洗发水,头发仍然在减少。我亲眼目睹了这个英俊的有着茂密黑发的年轻男子在短暂的二十年里变成了一个挺着小肚子并且有点秃的中年男人。整个过程,我无比失望。
在我的少女时代我曾经爱慕过一个男人,并且特意跑到n市去,只为着见他一面,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对我说,那有什么好看,他是一个秃头。但他在骗我,我终于见到了他,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头自然是不秃的,而且有着极黑极长的头发,头发束起来,在他的漂亮脑袋后面扎成了一个小辫子。他身材高大,风度翩翩,面对着他我万分沮丧,我从没有这么失策过,我在一个要好女友的窜掇下买了一件闪光的碧绿的短上衣,我就穿着那件难看衣服见到了我爱慕的男人,我穿戴得灯红酒绿,就象小野店的老板娘一样。我懊恼、皱眉,我的脸皱起来就会很不美,但什么也无法改变了。
这是n城给我留下的唯一印象,面对着它我永远就象一块透明的立体玻璃,在艳华横溢的同时,每个人都一眼看明白了藏在角角落落里的污垢,我无法再去爱n城的任何一个男人,这是注定了的事情。
我经常出入n城,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即使没有会议我也经常呆在n城,我认为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永远地呆在那个城市,就象小妖去了广州一样。我们无法爱我们的城市,它就象一个怪僻的老男人,任何一个女人都只在它的身上走一遭,然后消失。无关紧要,城市里总会有新鲜美丽的年轻天真的女孩子出现,她们心甘情愿,把贞操放心地交给这个爱慕已久的城市,然后大哭一场,然后成熟,每天都出现,无穷无尽。
我眼睛不大好,当然我可以戴眼镜,但是我不戴,和所有的近视眼不同,我因为看不清楚而睁大了眼睛,我不明白为什么近视眼看不清楚就要把眼睛迷起来,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并不会因为眼睛迷起来了就能清楚。一个站在大街上迷眼睛的女人是很丑陋的,如果你看电视,你就会记得那个广告片。(约会,女子与男子含情脉脉,铁板端上来,一阵雾气,女子慌乱,拭镜片,一脸蠢笨,第二次约会,女子衣裳光鲜,不再戴眼镜,模样俏丽,对方被她美貌惊倾,女子羞涩,眼波流转道,嗨,怎么了?)就象广告片演绎的一样,戴眼镜的女人一脸蠢笨,我不戴,什么也不戴我才会显得很美,眼神迷离,在无数张脸上游动。我只是看见他穿着不知道什么质料的衣服,现在那件可怜的衣服正被一双纤细的手扯动着,拉出去很远,又反弹了回去,一遍又一遍,在他们的对面,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我目瞪口呆,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是那么地尊敬他,仰慕他,现在那个我尊敬并且仰慕的男人已经喝下去了四两白酒,他脸色红润,魅力四射,但他的上衣正在被一个女人扯动着,那个女人戴了一副最拙劣的眼镜。
已经十一点钟了,尽管我经常呆在n市,但事实上在这个城市我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认识我,我只能对着司机说,载我到n大旁边的小酒吧去吧。我们知道在一个陌生城市当我们没有地方可去,我们就应该回到我们的学校,它们以城市名为校名,但我没有想到他会问我,你n大的前门还是后门,还是其它的什么门。我镇静地回答,当然哪个门最近就去哪个门好了。
我来到了那个酒吧,只有我一个人,我坐着,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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