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野菜,代表了一种最朴素的生活。如今,这样的生活已很难重现了,所以,我们只能在回忆中,一点点地安慰自己,让心灵,在喧嚣的今天,回归自然。 不知是自己吃多了各种菜肴和味素呢,还是现在的食物少了些原始纯真的缘故,面对菜市场上眼花缭乱、稀奇古怪的囊括水陆空收集而来的众多食品,总是勾引不起我特别的欲望,每每踯躅于市场中总是无从选择,倒是偶然在那僻角处看到刚从山间田野采摘来的竹笋、蕨菜、清明菜、荠菜之类的山珍野味时,会顿觉眼前一亮,随即不计价格地买下。回家细细地摘洗起来,那野菜特有的山野气息总是把我的思绪牵扯回童年少年的那段岁月,在那远离都市的僻远山村,曾经度过的那些朴素纯真却乐趣无穷的美好时光。
记忆最深的是一种学名为“鼠曲草”的全身披着白色柔毛的菊科植物,我们都叫它清明草。
那正是“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的时节,心灵手巧的母亲就会使唤我们姐妹去田间坡地采摘这些白嫩柔软的清明草,将它洗净后用开水杀青煮熟,捣烂去汁,拌入磨好的米浆中调入些盐,用熬过的猪油煎成清明饼,或做成水饺形状内包有肉末、笋丝、香菇丁的清明果,做好后将它们分送给期待已久的左邻右舍品尝,兼为报答他们一年来对我们无私的眷顾和帮助。除此以外,母亲还会用当时罕见的面粉来做素菜包子和荠菜饺子,这对于邻居们来说是奢侈的,母亲的热情大方及她出色的手艺也因此扬名村里村外了。
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围在灶台边看母亲煎烤清明饼。看着白色的草浆在热汽蒸腾中慢慢变成碧绿的颜色,随即闻到一阵沁人心肺的清香,几番上下铲动,一块又大又簿的烤饼就在母亲一脸的通红中出锅了,母亲用刀利索地切成菱形装在一边的盘中,一声“吃吧!”还没落耳,还炙热烫手的煎饼就被我们兄妹几个一扫而光。第一口咬去常常是还没有品尝到味道就溜进肚子里了,第二口才开始细细咀嚼,这才吃出咸香爽滑的滋味,那柔软爽口的感觉至今挥之不去,至今仍疑惑母亲当年在做清明饼时是不是还加了特别的东西。
采集清明草的工作并不那么简单,只能采摘上半部分二三公分长的嫩花和嫩芽,而且不能将那些极易粘连在柔毛上的草屑带进篮子中,这样,母亲在做清明果时就可以省去很多摘洗的时间了。这种卑贱的野草生命力极为旺盛,随处可见。在田埂边,菜园旁略显湿肥的土壤就会生长出肥嫩的一片,每当这时,性格安静的姐姐就会欢呼雀跃,而贪玩的我总是被突然间从某个洞穴中窜出来的田鼠,草丛中惊起的鸟雀,或者水沟边明丽的野花吸引得心猿意马,东奔西走。待到暮色笼罩田野,四周变得苍茫时,我的竹篮子还空着大半截,生怕母亲嗔怪,滑头的我总是瞅准机会迅速从姐姐满满的篮子里地抓起一大把青明草塞进自己的篮子里,温柔宽厚的姐姐总是在我屡屡得手之后才发觉,随即装作一幅恼怒的样子来追打我,就这样追着跑着,远远地就见母亲的身影在村口的大樟树下翘首张望,她的身后已是吹烟袅袅,灯火初上。
还有一种时令野菜也时常让我想念它,清明前后的市场上常常会看到它的倩影。它就是尾部卷成优美螺旋,长得纤巧可人的蕨菜,美名其曰佛手、吉祥菜或龙爪菜,据说这是一种四亿多年前就有的植物,那时它是形象高大的乔本植物,是恐龙的主要食品。人类出现以后,便和恐龙一样爱上了它,有诗经为证:“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忡忡”那位在南山中心神不定地翘首等待与心上人约会的女子居然想出以采蕨做为理由呢。这不由让我想起每当放暑假时,我总喜欢跟着当地的小伙伴往山间野地里跑,却找不出一个能让父母成全的理由。只有采蕨是用不着编谎言的,因为它能给父母带来收获的喜悦,对我而言,收获的则是与伙伴们到深山中体验冒险的乐趣。
蕨适合生长在肥沃湿润的酸性土壤中。伙伴们带我去的是一座隐藏在深山中最适合蕨类生长的油茶山,阶梯式的山坎上种着一排又一排整齐高大的油茶树,树下肥沃的腐叶中生长的就是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蕨草。伙伴们象是约好了似的迅速占领一块自己的领地,争先恐后地地开始采摘起来,当摘下粗大肥嫩的蕨时能听到悦耳动听的折断声,而那些灰白色毛绒绒的粗短的蕨就好似婴儿握紧的小手,也让人感觉稚气可人。一袋烟工夫不到,就觉背篓有些沉甸了。
三月的天是多变的,一阵风捎来一片乌云,响起一声惊雷,紧跟着就哗哗地下起了雷阵雨,伙伴们如惊弓之鸟四散逃窜,我则紧随着有经验的小伙伴冲向半山腰的草棚去避雨。坐在那高高的木脚架上,看着那些跑错了方向的伙伴淋成了落汤鸡般的模样,总忍不住要幸灾乐祸地大笑。只一袋烟工夫,雨就停了,太阳又露出它金灿灿的笑脸,回头看那采摘过的茶树下又冒出了许多嫩蕨,原先长着的却拨高了不少,这种见风淋雨瞬间长大的现象让我惊奇不已,单纯的心灵已经强烈地感受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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