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是我喜欢的女子。

    在第一眼看到她，和她相视一笑的时侯。

    第一次见到她，她正身怀六甲，着一袭清凉的蓝碎花布裙，像一朵饱满的小荷，盛开在夏日的清晨。穿平底凉鞋，走路时无声无息。人清瘦，尽管在非常时期。后来，就更瘦了。

    她爱笑。嫣然一笑的时侯，让人感觉一朵花说开就开了。

    她从办公室外走来，对着我轻轻一笑，没有言语。然而，在她的笑容和眼神里，我发现一种优雅，非常自然，非常真。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韵，很少见，见了，就难以再忘了。

    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好像在与人分享着一个秘密，自然而然地就给了人足够的信任。因为热心，所以朋友很多，永远是教别人的事情繁忙了自己的日子。

    她当过女兵，通讯兵，普通话说得像流水一样自然。

    她学过舞蹈，每走一步，仿佛合着某种音乐的节拍。

    春节，她在单位选送的好日子里领舞。画眉弯弯，樱唇红红，眼角飞了金彩，粉腮扑了胭脂，麻花辫子长长地垂在胸前。穿一身红绸缎做的衣裳，偏襟的，蝴蝶盘扣，领子和袖口有精美的刺绣；裤子长长的，裤角宽宽的，走起路来飘飘的。伴舞的音乐是欢快的，喜庆的，像一串串红辣椒在秋风里动情的摇摆。她在那样的音乐里，燃烧得很充分。以至于，我后来每一次见到她，总觉得她的灵魂时刻在她的背后轻盈地舞蹈着。

    寂寥的午后，我们在办公室里聊天，阳光落在核桃红的办公桌面，被防盗窗上折折叠叠的不锈钢条分割得七零八落。她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认为爱情至高无上且无所不能，即使再顽劣的人也会像荷一样从黑色的淤泥里开出洁白的花朵。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披上了红嫁衣，并且很快地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时值盛夏，她常穿一件蓝碎花孕妇裙，清清爽爽地在走廊里漫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谁看了，都认为她是一个最幸福的小女人。

    她生了一个女儿，长得和她像极了。

    春天，她和他带女儿上公园，一左一右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在明媚的阳光下，怎么看，都像幸福家庭的mtv版。尤其让我难忘的是她的一张全家福：黄灿灿的迎春花前，她和他把女儿抱在中间，三个人的脸上都带开心的笑，让人羡慕极了。

    又值盛夏。我看见她站在走廊里，常常扶着窗子向外眺望，眼神散淡而冷。窗外，是一块方塘，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荷叶，叶子之间零星地点缀些荷花。荷花开得正好。可是，她的目光，像一对黑蝴蝶，似乎总也找不到从前栖息过的花朵。我想，是一些什么样的东西呢，正从她的心里一点一点地飘落？

    她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而他总是贪恋路边的野花，还是在原来的轨道上滑远了。

    谁都知道，好茶教人回味无穷。却有许多人不明白，再好的茶也经不起一泡再泡。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山上散步。她给我发来短信说：“能在黑夜里都娇艳的花是一种唯美，那是一种不可捉摸的美！”蓝色的屏幕，黑色的句子，我看了良久，触目惊心。此后不久，她果然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一直让她闹心的婚姻。

    她依然爱笑。嫣然一笑的时侯，让人感觉一朵花说开就开了。

    她独自牵着女儿的小手，行走在城市繁华的街道上。

    人过后，我看见两抹背影，一高一低的，像生长在水边的芦苇，美丽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