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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前的一只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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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年前的一天,一个叫克拉克托岛的地方发生火山爆发灾难。

    人类的灾难够多的了,如果不是一个叫威尔森的博物学家用文字简单地记录了这次灾难,而我又正好在今天无意间看到那段文字,克拉克托岛至今也早已不见当初的惨相,这次火山爆发的灾难也许早已彻底被人遗忘,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值得人纪念和伤感的故事,我也不会写下这样一篇莫名其妙的短文。

    我从来没有到过火山爆发的现场,但是我看过电视纪录片,也看过好莱坞拍得很逼真的科幻惊悚影片,所以我借助威尔森的文字,很容易想象到了那种烟尘遮天避日、空气窒息难闻、灼热的岩浆遍地横流、生灵家园瞬间焚烧成烬的可怕景象想入非非一直是我的毛病,这跟我从事文字工作有关,所以还是请原谅我刚才并不十分形象的描绘,当初的惨相不堪回首,重新提起会让人难过吧。

    威尔森说,这次火山爆发,不但夺去了3万人宝贵的生命,整座岛屿上的生物也全部死光,还引起全球一连串的海啸也就是说,克拉克托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死城,甚至成了连死神也不愿意光顾的地方;一个地方,当它没有了歌声,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光荣,没有了耻辱,甚至连渺小的坟墓、可耻的欺骗也没有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会可怕、寂寞到怎样的境地?白昼的光依然亮着,但已是最黑最粘稠的黑暗。上帝不会原谅这场灾难,不会忘掉这个地方,克拉克托岛永远不会是一座孤岛。

    9个月后,一支法国探险队登临克拉克托岛,人类总是好奇的,他们要搜寻一下这里,看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搜寻得很艰苦,回报却很滑稽,或者说很幽默:在整个荒凉的岛上,除了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蜘蛛以外,什么生命也没有。这种发现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他们不可能大书特书一只卑微平常的很小很小的蜘蛛,将一只蜘蛛放在岛屿上观察,它的形象就会马上消失,它就会变得跟不存在的灰尘似的。探险队很失望,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发现什么奇迹。他们很快离开了,没有人会惦记一只加重人失望的蜘蛛,他们放弃了一次思考的机会。

    但是我感谢威尔森,他对这只蜘蛛保持了良好的警觉和好奇,当然,他也很困惑,他自言自语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使一只蜘蛛活到了现在,或者说活在威尔森的文字里。威尔森推断,这只蜘蛛应该是乘着风降落在岛上的。我相信博物学家的智慧,当火山爆发的时候,连一块巨石都死掉了,如果它是一只土著蜘蛛,灾难降临的时候选择坚守家园,它也早就死掉了,还能让一位悲悯的博物学家看到吗?可是,我却举棋不定,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一个被风吹来的精灵?也许它一直生活在克拉克托岛上,一直没有逃离灾难的现场,它选择了与其它蜘蛛一起生死,它受到了庇护,它最终承受了所有的痛苦和不幸,活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幸福;谁知道呢,什么奇迹不能发生呢?它一个人活了下来,它要干什么?它能干什么?它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它究竟是谁?

    还是来听听威尔森的困惑吧。在整个荒凉的岛上,探险队只发现一只很小很小的蜘蛛,就它一只而已,正在织网威尔森问道:“真不知道它织那个蜘蛛网,到底是打算要捕什么?整个岛上就它一个而已。”蜘蛛没有回答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回答它。火山爆发对于它来说,应该是最大的困惑,但是显然它没有任何困惑,如果它困惑,它就不会织网;它依然是昨天的一只蜘蛛,今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网没有了,它需要重新织网,重建家园,事情就这么简单。没有网,对于一只蜘蛛而言,可能比火山爆发还要可怕,它需要一张网,然后才能想到打算要捕什么。它能够清醒地看到灾难的全景吗?它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岛上唯一的生命吗?它织网的时候,一定要想象到怎样跟其它生命为敌吗?也许它知道,它感同身受过火山爆发的可怕,它比谁都清醒和理智,但是它一定要等死吗?一定要沉睡在绝望和恐惧中等死吗?死,谁不会,不死,才是一只蜘蛛伟大的地方,而且它还要织一张网,也许什么也不想捕捉,它仅仅是想织一张网,属于自己的网,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网,重新拾起昨天的记忆——不死,还要为自己织一张网,这样的蜘蛛恐怕再也没有了,它是伟大中的伟大、奇迹中的奇迹、光明中的光明、神圣中的神圣,应该将它的形象刻上纪念碑,刻上生命的皇冠,刻在人类还没有理解的未知领域。

    我说了不少,我回答了威尔森的困惑了吗?如果我有这样的智慧,我也不愿回答,因为人有困惑,这只孤独的蜘蛛无困惑,人的答案说出来,它就会被惊走吧。

    没有争议的是,克拉克托岛后来渐渐复苏了,它就像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蔚蓝的海水将蟹冲上来,天上有鸟经过就毫不犹豫地栖息住下我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那只很小很小的蜘蛛召唤来的,它鼓舞了整座岛屿,鼓舞了一切,包括自己。它是上帝在第一时间派来的先知和英雄,它做的就是上帝做的。只是不知道,困惑的威尔森是否受到了这只蜘蛛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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