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到达纽奥良,它于早晨八点在‘俱乐部’着陆。我直接去工作。
我到达办公室时,克罗斯先生、理查及史各特都在哪儿。我们一面喝一回合的“血腥玛丽”鸡尾酒当早餐,一面开始清理一切。
是的,我们要试验来自瑞士训练员的十五匹小马奴隶;我们要在这里把他们完全当拉曳动物使用;我们要安置、供养及惩罚他们,以符合这种高度专门化的自我感。所有的条件都可以接受,史各特与狄那:拟定名单,列出可能性。
是的,我们要再度与纽约的阿里.哈斯勒做生意,因为有一件事已经证明无疑:我们所逐出的那位新潮少女,实际上是阿里所训练,且诚恳地推荐给我们的那名奴隶的妹妹。最好登上所推荐的货船就核对照片。目前要避免捺指印。奴隶不想捺指印,谁能责备他们?
是的,同意建新的咸水游泳池,以及小岛南边的岸景公寓。
礼貌地但绝对地拒绝CBS要求与他们记者的“正式”访谈。不允许CBS把船驶到我们的海域内的任何一个点。
然而,全体董事会成员却完全同意:正式的访谈无法永久避免。最好公开发表准备好的声明很可能是一份详细的小册子不要让外面的记者不断施加压力,破坏‘俱乐部’的安全。要开始准备这样一份公开的声明。要立刻和马丁.哈利法克斯商量,或雇用他做这件事。他刚好在这儿。
是的,同意女性奴隶的坚持,准许她们进入运动通廊。但仅限于提出要求的女性奴隶。要小心监视!所有的女人都必须在通廊中当饮料方面的服务员,以熟悉其特殊的男性氛围,然后才正式任用她们。在引进女人后要研究氛围,看看是否对男人产生影响。要给予忠告。是的,同意新的溜冰比赛,同意在通廊旁边筹建奴隶狩猎的丛林迷宫。
是的,同意丽莎.克丽理由不明确的休假,付与全薪虽然她没有要求全薪。是的,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俱乐部’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联络到她(私下写一张纸条,由克罗斯先生归档:在丽莎.克丽请假时,不要打扰她,除非绝对必要)是的,一旦能够获得许可,同意派遣飞机单独或由人陪伴,送她直飞威尼斯。请在“皇家但尼尔利.艾克色尔修”订一间面对礁湖的套房。
是的,在离开小岛之前我要跟戴安娜谈谈,她当了我四年的专用奴隶,并且我将说明一切。地点在我的房间,一小时内。
是的,同意艾略特.史雷特在‘俱乐部’的完全会员资格。调查的过程已经绰绰有馀。第一年的所有费用全免。艾略特.史雷特以奴隶的身份退休。
考虑艾略特.史雷特成为干部的高度可能性兼职、当顾问等等。“丛林迷宫”的构想,以及送到董事会的草图,肇始于艾略特.史雷特与史各特之间的谈话。
史雷特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
不知道?
33丽莎33在病中与在健康中“他在你到达前的一小时离开。”
“你告诉他说我在回来的途中吗?”
“是的,我们告诉他了。”史各特看看理查。我想掌掴他们两人。
“去你的。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你让我相信他还在这儿!”
“听我说,丽莎,你要怎么办呢?一路追到王子港吗?你当时一迳走进董事会房间,我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你。他急着要离开这个岛,甚至不等“色斯拿”飞机。他一定要直升机载他到海地,从哪儿到迈阿密,然后到西海岸。”
“但是他为何离开?他有留任何口信给我吗?”他们俩交换了令人嫌恶的眼光。
“丽莎,我们在这儿没有做错什么事,”史各特说。“我向上帝发誓。我早上进入他的房间,告诉他说,你已经离开纽奥良。他整夜都在喝酒,心情很坏。他在看“飞车衡锋队”这部电影。他对那部电影很生气。他关掉银幕,开始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然后他说,“我必须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努力要说服他不要这样,要他再待一个小时,看在老天的份上。但是没有用。他在那里打电话给‘时代’、‘生活’公司。他们给了他在香港的一项任务。他说他要在后天到哪里,必须回家拿设备。他叫一个家伙把他的车开到旧金山机场,打开他的房子。”
“柏克莱的房子。”我按了对讲机。“叫戴安娜立刻到我的房间。改变飞行计画到旧金山。把艾略特。史雷特的档案拿给我。我要他的柏克莱房子的地址。”
“在这里,”史各特说。
“他留给我,怕有人想跟他联络,”他说。
“嗯,你搞什么,怎么没有说?”我抓起他手上的纸条。
“丽莎,很抱歉……”
“去你的,”我说,冲向门口,“混你的蛋,混‘俱乐部’的蛋。”
“丽莎……”
“什么?”
“祝你好运。”
在我们着陆后的十五分钟,轿车在“湾岸高速公路”行驶,向北穿过傍晚的薄雾,进入旧金山,朝“金门大桥”前进。
然而,一直到我看到“大学街”的丑陋郊区,我才认为自己疯了: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这次小小的追逐,始于另一个星系,正要把我叫回我成长的地方:柏克莱山区。
很棒的行程。艾略特,只为了你。
轿车笨拙的摇摆着,我们开上陡峭、蜿蜓的街道。岂止是熟悉,比熟悉更糟。看到了蔓草丛生的花园,房子挤在缠乱的橡树及孟特雷柏树之中,不禁心惊胆战。不,不只是家,而是这个地方:毋宁是代表一种身分的风景,是一段生命的时期,几乎无法与经常性的痛苦加以区分。
我忽然感到惊恐:尽管,尽管玻璃是暗的,还是有人会看到我,并且知道我是谁。我这次不是来参加婚礼或葬礼,也不是来度一星期的假。我像是李察。波顿爵士溜进禁城麦加。要是我被逮到,就会丧命。
我看看表。艾略特比我早到两小时。也许甚至不在那里了。
我临时兴起乖僻的念头,要司机转弯,载我到自己的街上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必须在自己的房子停留一会。我们慢慢驶下山,一直到我看到爸爸书房的亮光。我叫司机停下来。
在黑色相思树下,这时十分安静。没有声音,只有草地水器的亮光划过黑暗、发亮的青草。楼上弟弟卧房的电视发出蓝白闪光。一个阴影靠在书房窗帘上移动着。
惊慌的情绪成熟地转成忧郁之情,是那种可怕的恣情,当我看到世界的这个蔓草丛生的角落、剥落的旧木瓦、意味着“家”的黯淡灯火,心中总会涌起这种悲情。
没有人会看到我,没有人会知道我在这儿。马丁所说的一切在我心中转个不停。不是一个坏人,丽莎,只是一个不同的人,也许有一天那个人会有我父亲所具有的勇气,不仅藉着他的信念生活,并且也谈及他的信念,承认它,以它来向世界挑战。也许当这种情况发生时,痛苦会因为永远不会清楚的理由而停止。
现在只要满足于恐惧离去,满足于悲伤化解,满足于另一次私底下的道别。
艾略特的家在五分钟远的地方。
那正是我所想像的那种房子。一间石造小屋,有圆形的门,以及高塔,像是小小的城堡,垂挂在一处悬崖的边缘。花园无人整理,橡树几乎遮蔽了前门,白色的雏菊掉落在铺着石子的小径上。
在远处,我可以看到海湾墨黑色的水面,以及旧金山远处的摩天大楼,从沾染上玫瑰红的雾气中升起。两座桥在黑暗中形成拱形,远方的右边是马林山的模糊轮廓。
所有的一切都很熟悉,然而这地方却那么不熟悉。真正的我位于真正的地方。而真正的他在那里,因为颠倒、浴盆式的“保时捷”车子,挤在窄得不像样的车道中,小房子的灯全都亮着。
当我触碰门把时,门稍微打开。
石头地板,角落有一个壁炉的大洞,火在炽燃着,一些黯淡的灯在低低的横梁天花板下到处散布。从铅玻璃窗户可看到城市、海水,以及夜空的美妙景色。
很棒的地方,美丽的地方。有木头燃烧的气味。墙上有很多很多的书。
艾略特坐在小餐厅的桌旁,嘴唇叨着一根烟,在讲电话。
我把门稍微推开一点。
他在说着有关加德满都的什么事情。他说,他也许在那星期结束之前离开香港,他想在加德满都待整整三天之久。
“然后可能是东京,我不知道。”他穿着狩猎夹克,以及一件白色套头毛衣,皮肤棕黄,头发间杂着白丝,好像在我们分开的期间,他一直在游泳,晒太阳。事实上,我几乎能够嗅到太阳的气味,而他待在冬天的暗黑房间中,看来有点不协调。
“你完成这项任务,很好,”他说。
“但是如果你没完成,我还是会去。打电话给我,你知道我会往什么地方。”他尽可能在一架照相机上装底片,当话筒几乎滑落时,他伸手去稳住它。他把最先几张曝光的底片转过去。然后他看到我。他没有时间隐藏惊奇的表情。我抓紧门把,整个手臂开始颤动。
“是的,回来找我,”他说,挂断电话。他站起来,很轻声地说,“你来了。”我现在全身颤抖,我的膝盖在震动。外面渗进的空气,忽然感觉很冷。
“我能进来吗?”我问。
“当然。”他说,仍然很惊奇。他甚至不试着表现得很无情或卑下。但是那时,我追逐他已经超过两千哩路。他为什么要显得无情或卑下?我想着。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相机挂在颈上,同时我关起门。
“这地方有霉味,”他说。“锁起来已有两、三星期。暖气没有在运作,有点……”
“你为何不在‘俱乐部’等我?”我问。
“你打电话去时,为何没有跟我谈谈?”脾气立刻发作了。
“你为何跟理查谈,而不是跟我谈?然后史各特进来,告诉我说,你昨晚打电话来,现在正在途中。”他的脸红到发根。
“我感觉像是一位去它的太监,在那里等着。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然后脸红稍微消褪。
“何况,我与‘俱乐部’断绝关系了。”他说。
沈默。
“你不坐下来吗?”他问。
“宁愿站着。”我说。
“嗯,进来吧!”我稍微走进房间。远处的右边是弯弯曲曲的大铁梯,头上是塔房。有馨香的气味混合着火的气味,更有书的气味。
远方的旧金山亮光,似乎在铅玻璃外更强烈地动着。
“我有一些事要说。”我说。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烟,关起打火机时有点困难。我很高兴看到这种情况。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就像人们打出一拳那样。由于他的皮肤晒得更黑,所以眼睛显得很蓝。可真是我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之一,纵使他的嘴儿透露出卑鄙的模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说吧!”他说。他这一次直直地看着我,动也不动。他的声音透露寒气。
“我,嗯……来这儿……”停下来,喘口气。“我来这儿,是要告诉你说,我……”
沈默。
“嗯,我在听着。”
“……我爱你。”他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香烟缓缓地举到嘴唇。
“我爱你,”我又说一次。“并且我……嗯……我爱你,当你告诉我说你爱我时,我那时无法说出来,因为我很害怕。”
沈默。
“我爱上你,失去了理性,带你逃走,搞砸了一切,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知道耍怎么办。”
沈默。
脸部微微有变化。变得温和,或者也许是一种幻象。头稍微侧到一边。脾气与冷淡的神色很缓慢地消失,我确实无法确定。
火光忽然刺痛我的眼睛,好像这个地方有烟或什么的。但是,至于他是否还在生气?这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要说出来。无论他说什么。我知道,说出来是对的,来这儿告诉他一切是对的。我处在这一切之中,处在痛苦的中心,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得意心情、一种解脱的心情。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我的眼光掠过他,看着金门大桥闪闪发亮的轮廓,看着城市的亮光。
“我爱你,”我又说。“我那么爱你,愿意来这里,让人看笑话。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会跟随你到香港或加德满都,去告诉你这些事。”
沈默。
亮光似乎沿着桥的曲线活跃着,在摩天大楼中活跃着,而摩天大楼像天梯一样爬到星辰的所在。
“我,嗯……我要向你表示万分的歉意,”我说,“为了我所做的事,为了因为你而破坏了‘俱乐部’。”
“去它的‘俱乐部’。”他说。
我缓慢而警戒地看着他,所以如果他确实露出卑鄙的神色,我就能够很快地把眼光转离。但是由于火光与阴影摇曳不定,我无法看出来。我能清楚地看出的只是:他是艾略特,比前一会儿稍微更靠近我。但是我的眼睛现在正在掉泪,我知道必须一再地拿出那条去它的手帕。
“我是说,如果是别人,会处理的更好,”我说。
“如果是别人,会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但是那时我只知道:我不能跟你待在‘俱乐部’,同时又爱着你。我不能爱你,同时又成为在那里的那种人。我知道我不能再那样了,不能再扮演那些角色,以及一切。我想我会让你失……我会让你失望,把事情弄得比原来更糟,反而真的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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