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趾高气昂的两个衙役。陆如嫣眉头一皱随即心里释然,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她懂。这些被派出来跑腿的衙役就如同都成大户家守门的仆人一样,地位虽低却不能得罪。
送上几两碎银的孝敬,陆如嫣将衙门里现在的情况打听了个透彻。那林家显然是被上次她引导围观百姓制造声势的事给弄怕了,为了避免再次陷入被动,干脆不再私下交涉改通过府衙来施压。
也好。陆如嫣揉按了一下眉心,她本就想把事情闹大,如今闹进了官府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偏远之地低品级官员往往比都城的高官拥有更多的自由与权力。陆如嫣深刻的明白这一点,来到此地没多久便将此处官员的品性摸了个透彻。
此地官员虽不是清官之流,却也并非昏庸之辈。这样的人比起那些庸官,做事即便会有倾向也不会太失公正。但凡有些野心的官员,在没达到他所渴望的地位前,总是不愿意留下话柄的。这也是陆如嫣放心与林、李两家起冲突的原因之一,只要她没有道理上的亏欠,她便不用担心,林、李两家会利用官府来打压她。
若是运气差点此地留有的是个目光短浅的贪官,想来这陆家也支撑不到现在。
只是去府衙的话……陆如嫣一面安排吴伯照顾衙役们喝点茶水,一面去里屋找兰姨娘嘱咐了几句话,兰姨娘听后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问。
来到官府,看到端坐高堂的官员,陆如嫣恍惚间升起了一种荒谬之感。
这种空气间都渗透着权力威严的地方,让她分外熟悉。她想到了父亲的书房,没病倒前父亲总会穿着官服在书房中忙碌,而她是唯一获准进入书房的子女。年幼的她每次进书房都心怀畏惧,身着官服的父亲总是很威严,似乎书房内每一寸空气都透着威严肃穆。
母亲刚去的时候,父亲会将她抱到书桌前指着桌上的文案与象征着权力的印章,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说:“嫣儿虽是女儿身,却是侯府嫡出的小姐。爹这身官服与背后的爵位,意味着权力与责任;而你嫡出的身份同样意味着权力与责任,你是其他兄弟姐妹无法超越的存在,所以你有责任守护他们。”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想的是如何在爹面前显得更乖巧,好回头有机会从抢了自己玉簪的庶姐手上,将其最爱的红玛瑙珠夺来。不为多喜欢,只为一报还一报。她太年幼不懂责任,家人离心让她无心责任。
后来,父亲因病痛失去了那身官服,守着个爵位躺在病榻上日渐衰弱。
在父亲尚能勉力掌控府内事务的时候,他会将她拉到病榻前一脸仁爱的对她说:“嫣儿是嫡女,爹虽不中用了却一定能保证你嫁个好人家。你要记得拂照着你的姐妹,她们出生不如你,却一样是最好的孩子,你要保护她们……”
她端着汤药乖巧的点着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那时她正被侯府内的那些阴暗伎俩弄都焦头烂额,有太多次她想将那些好姐妹好姨娘伪善的皮囊在父亲面前狠狠撕开,让父亲看清其中的腐坏。她甚至想将自己一并撕开,让父亲看清她并不是单纯孝顺的好女儿。然而不忍,看着父亲日渐虚弱的模样,她努力撑起一个虚假的表象。
假的终究是假的,父亲最终看透了那些假象,陆如嫣想或者父亲早已看透一切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所谓的其乐融融所谓的天伦安定只是场春秋大梦,笑话而已。
“嫣儿,这侯府就要被那些畜生毁了,你、你快些嫁人离开这家吧……”
这是父亲拉着她手对她最后的期许。那时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勉力支撑只不过是放不下最疼爱的女儿而已。陆如嫣想她从来未曾做到父亲的要求,未能撑起侯府。她生活的侯府从来都不是父亲希望的模样……
回忆被惊堂木拍断,陆如嫣恍然意识到她似乎应该跪下。
排斥的情绪瞬间从心底升起,这些日子她为了卖缎子抛头露面,为了挖参只身入岭早已没了千金小姐的矜持。她越来越适应当家包子“陆如嫣”这个身份,却没有从心底认可这个身份。在她心里,即便她为了陆家花尽了心思,在内心深处她依旧是侯府千金嫡女陆如嫣。那个被侯爷当成宝贝捧在手心,令都城只闻其声难见其面的陆如嫣。
此刻,站在府衙之内,若要她真如普通百姓一样下跪行礼,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曾经……陆如嫣回头看见府衙外的人群中阮姨担忧的神情,一定要跟来的陆宛芩脸上布满了关切与内疚。同样闹着要跟来的陆元霄还不太明白现在发生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睁着乌黑滚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站在堂上的二姐。其他人呢?兰姨大概正带着陆依兰在完成自己的嘱咐将更多的人引来看这场大戏,陆依兰那跳脱的性子应该能很好完成任务吧……
陆如嫣心神恍惚,父亲,这样的家庭是您想要的吗?这才是你最初期待我守护的,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陆家吧。
“啪!”“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惊堂木又响起,陆如嫣打断思绪屈膝跪下缓缓开口道:“民女陆如嫣,见过大人。”
过去已成泡影,生活在这个躯壳里的她只是个偏远小城落魄家族的当家嫡女陆如嫣。她是民女陆如嫣,是要守护身后这些人守护住陆家的的陆如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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