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灿灿挥洒,目及处分外耀眼明华。尤其那白玉龙桥,远远看去仿若真龙蜿蜒。
穆鸾望着太子穿过崇和门,踏上来时经过的白玉龙桥,直至桥头,渺远成一抹依稀杏黄俊影,哧地一笑。方才一瞬,她脑中天马行空,竟将穆珩踏桥想成了一个骑驾巨龙于天空地河间驰骋的仙童。
然不过须臾,她又笑意骤然收敛,目光自他身后,拂桥回落,神色端着几分宫妃不得宠,能臣不得志的忧怨怅惘。
宫宇金华不输瑶池灵塔。十五年华,英姿勃发,俊逸潇洒,当真像极了仙家。可她又忽而想到,他所乘的,并非怀清明修行,驱害引吉,而是一条负着灾祸是非、宿仇恩怨的龙。如若不慎,那阴鸷与戾气,足以将他吞噬腹中,化血水一捧。
兀自想罢,她垂眸轻轻一叹,转身往西北去,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笑意,暗暗自语:“现实便是现实。天上地下,哪有什么仙家。庙堂宫宇,多出厉鬼爪牙。说不准,信以为真的美好之中,更藏着利刃凶煞。”
穆鸾没有径直出宫,而是一路快行,去看望皇祖母。
瑰延宫坐落皇宫正西。从睦元阁出发,不消半刻便至。
穆鸾刚抵太极门,就碰见皇后、萧贵妃,还有陈婕妤从前院走来。三人身后跟着瑰延宫的风仪女官冯氏。想是三人刚刚行了探望之礼,太后遣冯氏相送。
穆鸾看着前方款款而来的四人,撇了撇嘴,仍旧徐徐前行,美眸顾盼,对前方来者似见非见,很是恣意。
这般恣意也曾被博士拿来作为反面教材,提醒众子弟:诸多相遇时,见高阶尊贵者,可不汲汲快步;可不讨好奉承,但绝不可像穆鸾这般,看似不卑不亢,实则目光频斜不正,隐露轻蔑。
穆鸾的行径,确实在宫内找不到第二个人敢为。其他宫人或宗亲自不必说。就连萧贵妃亦不会对皇后如此不屑。
要说这萧贵妃,容貌虽不及曾美冠都城的皇后,但却更雍容娴雅。今日,她略施粉黛,一身着紫碧纱纹双裙,一头青丝绾成随云髻,仅插一支金莲步摇。步摇上缀以珍珠、翡翠,饰以用薄金片和玛瑙精制的荷花,花叶相间,枝弯珠垂,轻拂绣领,稍一挪动步子则珠摇玉动,栩栩如生,衬的人如出水盛开的芙蓉。
穆鸾素日里与萧贵妃碰面,不论浅谈或只点头相示,萧贵妃的一举一动都让她颇觉舒适,堪称仪态万方。她曾私下与母亲姜瑶说,皇后嚣张妒恶,萧贵妃才有母仪天下之相。
转眼间,穆鸾已距四人仅五步之近。她慢条斯理地对皇后与萧贵妃行了常礼,对立在皇后后侧的陈婕妤颔首一笑,目光流连在她身上,笑道:“婕妤今天的衣裙很漂亮。在宫中,我还是第一次见。”
“郡主谬赞。此裙名月华,是……是妾自己改制的。皇后与贵妃娘娘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妾不过莹烛之光,唯有这些小伎俩聊以□□。”陈婕妤温婉的笑意中透着几分腼腆。那微微垂下眼帘,在穆鸾看来,似是为了遮隐眼波中闪动的忧光。
最美的年纪,精美的女子,穿一件美衣再正常不过。何况,陈婕妤正得圣宠,心性使然,衣着出众更无可厚非。但穿后,在不适之时被挑明道出,总归有些尴尬。好在她答之有度,恭谨谦卑。
穆鸾对陈婕妤的印象仍停留在去年五月的宫宴上。那晚,她一段白纻舞惊艳全场。一身留仙舞裙洁白如雪,却比不过她肤如凝脂、仙姿玉色。乐起,她折腰回旋,莲步轻移,舞姿飘逸,长袖招舞如天上白云随风而动,身如轻灵白鹤展翅高飞,含笑流盼,如诉如怨,勾魂摄魄。皇帝亲口赞其: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希。
陈婕妤年十七,于前年选妃时进宫,如今已身怀六甲,再有四个月便要临盆。论年龄,她远胜皇后和贵妃。论气质与外妆,她不及她们华美,却别有一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滋味。尤其今日,她这一身十幅浅色画裙,那裙自腰间的褶裥越来越密,每褶各用一色,轻描淡绘,色极淡雅,风动时裙摆飞扬如灵蝶起舞般轻盈招展,如月光倾洒般清新秀美,甚是引人注意。
但更令穆鸾注意的是,她着装如此特异地与皇后、贵妃同在,还顶着肚子,不怕招惹嫉恨吗?看她言行并不像个嚣张跋扈或心机深沉之辈。难不成仅是...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