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城最大长处,便是将祁流风之言奉若圣明。大正儿郎如何知晓这些经脉,草原男子结交顶多不过一顿酒或一通摔角斗胜便成友人,肝胆相照。可那符思身娇肉贵一看便非此道中人,正抓耳挠腮郁闷不已,得了这席话才算摸了门道。
一时喜不制胜,又看时候尚早,立即带了银子直奔桐华坊。一切均按师父所言置办妥当,又挑了素色帖子几张,捧在手里回了驿馆。
展开素贴,静下心思,墨墨捻笔,慎重写好还加上一道浮标,曰: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却不知符思接到此帖,只想着忠毅伯府乃大周侯爵,一旦战火降临这帖子很可能累及符家,变成通敌罪证。如此烫手山芋,过手即烧,甚至没有展开。
戟城这头顾着结交名士,浑忘了关心祁流风动向,甚至没留意这一夜国师没回驿馆。
其实何止这夜,直到告辞离京祁流风均让人假扮自己睡在房中,隐匿行踪频繁联络父亲旧部。回草原就要起兵,戟姜的兵马擅长略地,对于攻城还是得靠大周的将军。
国师祁流风联系的旧部,均因自家谋逆案受了牵连。有全家被贬为奴苦熬岁月者,有做小营生勉强糊口者,此生都入不得军营当不成将官,极其潦倒。这些年祁流风不停派人回大周,于各地寻找这些能人,或接济或偷接出关妥善安置,最后一站便是京师。
第二日春光明媚,戟城也不带大正护卫,只在驿馆守卫中挑了俩周人军校,各人送了准备好的时新衣裳,带着一起去了忠毅伯府。
帖子递进去,等了又等瞧了又瞧,终见先前门子跑了出来,还以为符思就在其后,连忙扦了扦身上的衣裳,立直了背。
“请十二王爷回罢。”那门子走拢来作了揖:“我家大少爷今天身子不爽利,就不见了。”
生病了?昨儿个瞧着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戟城一听大急,浑忘记这是豪门世家托词最常的话,明白者碰了这个软钉子也就回去了。偏巧这个十二王爷对符思上了心,已将一句托词当了真。急急的问道:“可瞧了太医,可说什么病症,有无妨碍。”
一席话惹得门子直翻白眼,想笑却又不敢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跟大少爷的,我是看门的。”
戟城察觉门子脸色有异,只道自己打赏寒碜了,连忙递去一块略二两重的银子:“这位小哥,劳烦再去问问,若无大碍,我明日再来拜会。府上大公子若见我一见,我另备重礼谢你一谢。”
门子捏着那块银子,又听要备礼谢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那你等着,我再为你回一次。”扭头又跑进去。
待瞧不见人影了,戟城方慢慢醒悟那句病了是借口,遂明白符思忌讳着自己身份,顿时泛起说不出酸意来。联想今后、将来愈发长远的境况,意识逐渐明朗,知这一生与其结交之心终将无望。顿时乱了心肠,立在原地动也不动,泥塑木雕般死瞪着忠毅伯府高高的门头。
这回等得更久,门子出来时手里多了东西:“大少爷写的回帖,还说…;…;”背了一只手在身后,学着符思神态拿着调子:“京师繁华之地名士云集,符思年幼不…;…;”门子没有学问,咬文嚼字不过装模作样,说到这里居然卡住了。
“不堪。”戟城急忙提醒:“是不堪。”
“对对。”门子又像模像样的说:“不堪盛名。家中丁忧,父亲扶柩千里,符思怎能只图自己快活,还请王爷见谅。”
戟城又一块银子递上:“请小哥哥再说一遍,就刚才那样,府上大少爷平日就是这般说话?”
旁边另一门子见有了巧宗也凑上来巴结:“可不就是,我家大少爷说话向来轻言细语,听着就跟挠人痒痒一般。”
那门子得了银子又将话原样说了一遍,心想这傻子的银子真好挣。于是抢过话头:“大少爷菩萨心肠的人儿,不单说话好听,待我们下人也是极好的。”
就将符思不许奴才动则就跪,也不许躬着身子侍候的事说了:“大少爷说,这腰背最经不得长年躬着,老了会疼死人去,他身边的奴才都要求站得直直的呢。”言辞间颇是羡慕:“只可惜大少爷用的人全由大老爷亲自挑选,旁人休想靠近半步。”
教戟城读书的几位夫子,都曾在大周公府作过‘西席’的,平日教习学问难免谈及公府少爷公子,对其品行多是贬的。与戟城听在耳中符思的行径区别甚大:“这样看来,你家少爷确实心地纯善,生在这般豪门大家,却有如此品行实属难得。”戟城听得高兴,想着不枉自己花了如此心思,手中银子也就给得大方。
戟城既已明白符思绝不会与己结交,纵不死心却也无奈。家国、江山、友人三者之间,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于是拽了钱袋,一门心思只为打听些关于那人的消息,手中的银子流水般赏出去也不心疼。
话说大正十二王爷跟大周王爷可没得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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