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 二

    她抬起头，看见包括里正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母亲的笑更深了一些，微蹲身子向里正的方向行了一礼“这些年，多谢里正的照顾了，代我

    向李千户道声谢”纸鸢看见那一瞬间里正惊的嘴都要张开了，慌忙的跪倒在地边磕头边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她转过头看母亲，却只看见一道残影——原本簪在母亲发上的竹簪，此刻已经没入母亲的胸口。

    纸鸢惊得一把丢下伞，扶过母亲，腿哆嗦的撑不住母亲的体重，随她一起倒在了泥里。“夫人！！”众人齐声喊着，都围了过来，看着母亲胸口渗出的红色液体，又都束手无策慌张的无所适从。纸鸢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父亲，什么侯爷，什么暗卫都不重要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

    “娘……”纸鸢嘴唇颤抖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停灵……七天……然后把我的……我的尸身焚了……带回侯府……这处房子……也烧了吧。”母亲艰难的说着。纸鸢脸上的泪滴落下来，落在母亲的脸上。她看见母亲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那苍白的手慢慢抬起，抚上她的脸颊。

    “娘，后天就是集市了，我刚存够了钱打算给您做身新衣的……我早上还煮了粥，你一定还没吃……娘，我们哪都不去，哪都不去……我求你，别丢下我……”纸鸢抽噎的说不下去。她看见母亲眼角有泪流出。

    “小柒……答应我……保护好……纸鸢……我能信的……只有你了……”血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越涌越多。

    那男人单膝跪地“姐姐，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母亲笑了，眼神渐渐涣散，终是闭上了眼。

    纸鸢放生痛哭，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里来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人，母亲弃她而去，可是只要她睁开眼，母亲就依然坐在院口看着远方……

    “小姐节哀。”那个男人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

    “是你们！是你们逼死我娘的！是你们！你们滚！我不想看见你们！！！”纸鸢咆哮着，用另一只手胡乱的挥舞着。突然颈间一痛，昏了过去。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黑夜，颈间的疼痛和枕边的玉佩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她一直知道，母亲想离开，只是因为她，不能走。所以她从小就不敢淘气，不敢惹母亲生气，她一直怕母亲抛下她。

    她不知道那种直觉从何而来，也从没想过母亲的‘离开’会是这样的离开。她抖成一团，控制不住的蜷缩着身体低声抽泣。她知道母亲现在就躺在那扇门外，但她不敢去面对，不敢面对这世间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抽泣声渐渐的控制不住，她又向床里蜷缩了一些。

    门轻轻的吱呀一声打开，她感觉有人走到她的床边，却没听到一点脚步声。一声轻轻的叹息在身后响起。

    “小姐要是醒了，就起来祭拜一下夫人吧。”是个女子的声音，说不上好听，却温温的似有温度。

    “夫人的遗物，总要小姐亲自整理的”那个女子见她没有反应，又说了一句

    纸鸢拧着脾气不想理她，虽然心里明白，但她仍然忍不住想把母亲的离去怪在这些人头上。

    “难道小姐想让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没有一件体面的衣服穿吗？”那个女子又道

    纸鸢明白，她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慢慢的坐起身，看见床脚处有一身白色麻衣。眼泪再次倾泻而出。

    “你出去！”纸鸢看都没看那个女子一眼，只是闷声道

    过了一会，她听见门又吱呀的一声关上了。于是换上了那身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