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去年陈薇归国,新汗王特赦了一批汉人随她回来,我才得以脱身。我在匈奴苟活数年,就想着有一日能找你报仇。后来我听闻非倾有孕,想着若你能待她好,我便罢手。可你呢,你既然娶了她,为什么不照顾好她?”
提及那个还没出世便没了的孩子,萧凌目光狠厉的看着林晟,咬牙道:“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无需你一个外人道哉。”
“若非你从中作梗,你才是我与非倾之间的外人。萧凌,如今非倾已经死了,今日你我拼个死活,也好做个了断。若我死了,那也只怪我无能,正好下去陪她。”林晟执着禅杖,挑衅道:“你敢还不敢?”
他贯使枪,用着禅杖做武器也得心应手。
萧凌哪里怕他,“当初朕能杀你一次,今日便能杀你第二次。”他一看众人,下令道:“无论成败,你们都不许插手。”
此番变故,姒锦不由得看了谢旭一眼,谢旭朝她摇了摇首,示意稍安勿躁。
林晟沙场拼杀,与陈数一般,善于蛮力,在姒锦看来,他如何能打得过萧凌?
果真,萧凌剑虽比禅杖短上许多,招式却胜在灵巧,林晟蛮力相拼只会愈发后继无力,眼看林晟就要败下阵来。
姒锦再次朝谢旭看了一眼,谢旭心领神会,忽而喊道:“昏君□□,竟要以活人生殉,何其哀哉。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杀了这昏君。”
他一呼之下,人群中便有人高声附和,更有士兵拔出刀剑,朝萧凌而去。
萧凌身边的都是他亲随的禁军,见这阵势,也忙拔出刀剑相迎,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姒锦离萧凌站的极近,原本朝萧凌而来的一剑被一个禁军当下,走了偏锋,差点就要将她砍到。
秋水下了一跳,忙拉着她往后躲。
她们身后便是给姒绯殉葬的那几个女人。
谢琅本觉今日必死,没想到谢旭居然派人救她,心中又惊又喜,眼瞧着姒锦朝她退来,先前在宫中压在心头的愤恨再也难以抑制。还想要她殉葬?她这便送姒绯这个妹妹下去陪她!
这样一想,她便悄悄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往姒锦身边靠去。
姒锦背对着她,又一直看着战局,哪里防备她。她只觉得自己腹间一凉,一阵疼痛袭来,一支金晃晃的簪子便插在她的左腹之上。
而握着簪子的,真是谢琅。
秋水惊呼一声,还不及她推开谢琅,谢琅已经被顾长风一掌给拍了出去,撞在陵墓石柱之上呕出一口血来。
原本还酣战的萧凌与林晟都朝这边看了一眼,萧凌剑已递出,林晟因着这一分心忘记阻挡,那剑便直直插入他胸口。
林晟却在此时扔掉了禅杖,朝萧凌咧嘴一笑。他臂力惊人,左手握住萧凌持剑的手,让他的剑再往前递了几分。
不过一瞬间,林晟举起他的右手,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便狠狠朝着萧凌心口扎了下去。
两人便就这样齐齐的倒下。
林晟比他伤重许多,心愿得了,几息之后便死了,萧凌尚有一口气在,他一手捂着胸口伤处,一边缓缓朝姒绯的灵柩爬去。
自姒绯死后,那些斗争、皇位、权势他早便不想管了。
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从来不问姒绯爱不爱他,他也不敢问。只要他爱她,便够了。
等去了阴曹地府,他再与她好好赔罪罢。
但他绝不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起码他得到过姒绯,也曾那般幸福过。
禁卫见萧凌遇刺,顿时大乱,也不再做垂死挣扎,很快便降了。
比起姒锦,谢琅反而伤重许多,昏迷不醒。
谢旭一心都扑在女儿身上,抱着她直喊宝啊贝啊,担忧不已。
姒锦看他这般模样,哪里还能主持全局,强撑着意识,与众人道:“如今暴君伏诛,当迎新主,豫章王不日便会抵达长安。余下事宜,等豫章王至再议。”
那些官员里多半都被谢旭说服,此刻事成,心中想着日后升官发财,恨不得萧决越早来越好,哪还敢不从。余下众人本就受尽了萧凌□□,见眼下大势所趋,想要明哲保身,也不得不附和。
姒锦命人将谢旭和谢琅送回去,又令御史大夫冯成留下善后,这才由顾长风护着返回长安城。
至于萧凌和林晟的尸首,她命人随姒绯的棺椁一并带回长安城。
回城的路上,她虽有些乏力,可精神却还好,召了顾长风与她同坐。
“你早就知道我与谢旭合谋,你看了我写给萧决的信,是与不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神色淡淡。
顾长风知道她心思慧黠,也不遮掩,点了点头,道:“是。”
姒锦看着他,目光复杂,“今日萧凌受困,你那般淡定,甚至都未管顾,必然是事先早有所查。我想定然是那封信出了岔子。而且今日护卫都由你所选,若非故意,谢旭没这么容易安插这么多人进来。你为何如此帮我?”
顾长风道:“我将那封信送出,便已没了退路。不送,你若事败,便只有死。”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姒锦,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肆无忌惮地看她,“我并不想你死,阿扶。”
阿扶那两个字辗转在他唇齿间何止百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叫她。
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顾长风的一腔情意,姒锦心中自觉有愧于他,他三番四次出手相帮,她却无以报答。
不由得转开脸道:“对不住,顾将军,我无以报答你。”
顾长风笑了一声,道:“我从未想过要你报答,豫章王后。”
萧凌被杀的消息姒锦下令密而不发,但当日去送葬的百官到底是人多口杂,很快便走漏了风声。
姒锦在宫中等了两日,依旧没等到萧决,心中惶然。
扬州与长安隔着豫州和荆州,一个萧恒一个王览。只要萧决不到,长安群龙无首,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时间拖得久了她愈发不安。
到时候,只要他们起事,她在长安城中完全没有应对之法。
果真,萧凌死后第三日一早,她便接到了消息,萧恒以勤王之名联合兖州濮阳王萧然发兵,一日之内已经攻下了与豫州相邻的阳城、宛陵两城,再往北上,便挥师长安。
他起兵神速,讲求速攻,那些郡守被杀的措手不及,毫无抵抗之力,有的甚至闻风丧胆,恨不得将城池拱手相让,以求活命。
姒锦接到消息,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忧,萧决前往长安定然是经过豫州,而不会择道去往荆州王览的封地,他现在恐怕是插翅也来不了长安了。
而论兵力能与萧恒抗衡,且与司州毗邻的藩王便是王览。而且陈薇还在萧恒手上,王览不会放过他,若是修书请他相助,他定然会发兵。
长安城中那些官员也人心惶惶,没想到这么快萧恒就要攻来,自己性命难保,在宫门外连番求见,想要她归降萧恒,要么赶紧修书请王览相助。
谁人不知她与王览的关系,只要她修书,王览怎会不来?
可这样一来等于将司州拱手相让,让王览堂而皇之入主长安城。
姒锦私心不想求王览相助。
可眼下这般局势,她到底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