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沙华正在净房内,研究着几张净衣符纸。
虽没人告诉她这东西怎么用,她却好像无师自通,将那净衣符往褪下的衣衫上一拍,一道蒙蒙的白光生起,空气内又似凭空卷起一道柔风,看不见的气流轻托着衣衫,轻飘飘的衣袂在半空中微晃,整件衣衫瞬间光耀洁白,就连褶子也不见有半个。
如此法子,实在是比浣衣坊里日常浆洗方便简洁不知多少。但许是这几张符纸,都比杂役们的劳力来得金贵。
她随手将衣服和用剩下的符纸扔去一旁,抬腿迈进白玉石砌的水池。
池中水波微荡,冷暖合度。
叶沙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底,一头乌黑长发顿似海藻一般飘散水中。
半晌之后,她方重新浮上水面,深吐出的长气,仿佛一倾胸中所有闷浊。
顺利吗?
好像还是……顺利的吧。
虽然在某些方面出了意外,但她原本最为忧虑的部分,却简直顺遂得不可思议……
叶沙华抹一把脸,细细洗濯自己的身躯。
当她穿上干净纯白的衣衫,重新站在镜前时,镜中人又已是一副无畏一切的笑靥如花,纯粹美好得仿佛从未经历过世间风雨。
这世间的很多地方,很多时候都会有风雨,但至少现在的玉衡峰没有。
叶沙华从距离南宫陌玉那侧较远的小门走出屋子的时候,远处天际正遍布火烧般的云霞。
她仰头看了一瞬,便从院子里走了出去。
轩厅内,本正准备踱步出门的南宫陌玉,顿住了足。
他回头看一眼正在桌前忙着布菜的青峰等人。
青峰原本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帮公子布菜的一日。
公子吃东西吗?他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公子吃东西吧,最多也就是平日里喝一点清茶……
所以,当公子忽然在院子门外找到他时,青峰的内心是惶恐的。
某天璇宫弟子因为得罪了那位变异三灵根的杂役少女,而险些被逐出流华的消息犹在耳畔。
公子,我相信你一定不是玄妙仙子那样的!
廉贞公子果然不是那样的。
他只是命青峰去膳房传话,着人备下了一桌精致的菜肴。
可是现在,公子好像又改了打算。
“你们吃吧。”他对弟子们说道,说完便又走进了那间他常日里最喜爱待的静室。
青峰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公子特意命人准备的这桌筵席,原本就是为请他们享用的。
可公子的脾性,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变幻不定了?
这不会是,破军公子附体了吧!
南宫陌玉被弟子们怀疑遭破军附体,叶沙华却似离了魂般,坐在玉衡峰后山的某块山石上,定定看着天边晚霞。
她保持这般姿态,已经许久。
大半个天际,好似燃烧起了一场熊熊天火,席卷一切,焚尽一切,亦毁灭一切。
是巧合吗?还是某种征兆?
她还记得被吞噬在记忆之中,却永远清晰如昨的那一日,天边也是这样无穷无尽的绚丽红霞,整个天空,都好像要燃烧起来。
然后她的整个世界,真的也就被焚烧殆尽了。
白云苍狗,竟已过去了那么多年……
叶沙华终于动了一动。
她闭了闭目,又睁开,然后便看见一道风姿俊秀的洁白人影,不知何时落定在自己身畔。
水样清明的秋眸里,瞬间泛起浸透笑意的涟漪。
“廉贞。”她扭头看去,对着那人微笑。
南宫陌玉弯了弯嘴角,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叶沙华选的山石平坦开阔,此时坐了两人,也并不显拥挤。二人之间相隔,仅是一拳。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她方才一般,仰头望向天边那一派焰色。
火红光芒由天际挥撒而下,晕染得二人身上白衣也成了一片金红色泽。这样的光辉,却好像同时交染了悲壮和静谧,慢慢的,仿佛还生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温馨,冲淡了空气里的悲色。
南宫陌玉依旧不说话,似乎他来此,只是为了同她并肩观看这夕阳渐沉之景。
唯山风拂掠,吹动坡上长草,刮擦过二人低垂近地的衣袂。
叶沙华笑起来,她的视线由天际转到了南宫陌玉的脸上。
他白玉般的面容浸透了红霞,此时看去倒没先前所见那般清冷了,竟有些许温暖的意味。
“我肚子饿了,你请我吃饭好不好?”她笑着说道。
“请你吃饭?”南宫陌玉亦侧过头来看她,唇角微弯。
“对啊。”叶沙华双手托着下巴,仰头冲他笑道,“你不会这么小气,不打算给我吃饭的吧?”
南宫陌玉眸间爬上几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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