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背温了一下滚烫的脸颊,另一只手滑亮屏幕——豪包定情,洛媛与何光熙疑似坐实恋情。
她本想退出林雅发来的界面,却不小心点到刷新,几秒钟之后,她所访问的页面显示为不存在。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一条新闻的凭空消失,仿佛从来都不存在那样,没的彻底,干净。
安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一片空白之上,一行简短的黑字,一目了然的抹掉了过去种种,如同医院里开具的《死亡医学证明》,轻而易举的就能否定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她眼前浮现外婆临走前的模样,微微肿起的脸,把一道道深纹抻平,留下一簇簇的肉粉色纹理,水平线似的分割着各自的领地。曾经干瘪的额头,像瞬间喝饱水的鱼肚,发着异于平常的光。
大概是因为能上天堂的天使都要体态丰盈的缘故,听说有的人临走前,就会浮肿。坐着飞机飞向天国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跟外婆一样?
安星忽然感到手心发软,电话摔在地上,分成两半。
她从不刻意追念他们,甚至于想慢慢忘掉,可自从家里多了个人,他们的影子总会出现。
在客厅里,在门廊下,在每段逝去的时间里与现在交叠。
她,后悔了……
第二天上午,安星下楼的时候看到仰面而睡的何光熙,还有桌子上散落的书,她确定那里的每一本书都被翻看过,以及何光熙手里握着的那本《挪威的森林》。
就那样坐了一夜。
她应该叫醒他,那姿势,实在很难睡得安稳。
可是,她犹豫了。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何光熙感觉指尖发麻,没一会儿像有东西楔进指甲似的,把他从一动不动的假寐中唤醒。
他高高举起双臂,无限伸展,忽然之间又好像紧绷到极致的橡皮筋,松软的垂下。他俯身向前,把手里那本原来放在最下面的书,妥当的放到几本书之上。
“做早饭?”
厨房里的安星抬头看了一眼专程走过来喝水的何光熙,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搭讪,她选择置若罔闻。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过来搭讪。客厅里的水放了一夜,我怕里面积灰。”
从来没听说过灰尘除了会三百六十度旋转,还会往带着密封盖的凉杯里钻。
安星若有似无的恩了一声。
何光熙像只马戏团里听到指令的猴子,兴奋的窜到里面,跟在她身后,说:“当然,你现在腿脚不方便打扫,我能理解。”
安星点点头。
绕过身后高大的障碍物,拿着黑胡椒碎在煎好的溏心蛋上撒了一层。
“我最喜欢黑胡椒和溏心蛋了。哈……哈……”
何光熙眼看着安星左手拿着餐盘,右手端了碗白粥,走去餐厅。徒留他一个人在厨房,却找不到再多一份的黑椒溏心蛋。瞬间冰冻的笑容仿若将他拖进了地下室的冷藏窖,僵硬的不行。
他回身看了看电饭煲里的白粥,心想这东西总归不能只有一碗。清粥小菜当早餐,也算勉强过得去。
合上电饭煲,他惊喜的发现一碟“藏”在后面的肉松,压得结结实实,像块儿还没烧好的小砖头。
“休想拿小孩子的吃食糊弄我。我只要溏心蛋!”
何光熙决绝的转身,身体已然向前倾斜,脚步却纹丝未动。
安星逆光坐在餐桌前,背后铺了一层又一层骄阳,暖得让人心头发烫。对面的凳子腿噔噔两下,一前一后落在地上,描着几片绿竹叶的纯白骨瓷小碟不偶然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垂着眼帘,专心致志的舀起碗里的白粥,阳光像揉碎了的星星浮在她周围,沉静美好。
何光熙看着,忽然想起三毛的《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祥,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
他第一次听到这首诗是很小的时候,那个春天,微风和煦,在爷爷家的院子里,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哥哥笔直的站在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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