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与穆宸察觉,对抚养、亲善了多年的新帝十分失望,以往情分一点点冷淡。但念及先帝的情与愿,母子二人不忍刀剑相见,不忍乱国残杀。最终决定,且稳观后动,刀若加颈,绝不坐以待毙。
于是,朝堂,霸王与韩尚两派对抗。后宫,皇后与太后面和心离。宫外,身为皇亲国戚的姜瑶与穆鸾同样受到波及。
皇后韩莹早已对姜瑶心存芥蒂,欲借身份之利刁难,却因其行事谨慎,处处周到,难抓把柄。于是,她将怨恨移到穆鸾身上。
穆鸾自小便常与韩逸、太子,还有几个宗室儿女一起在御苑读书、玩闹。她最能闯祸,鬼主意最多,性情最强硬,人称小霸王。正是如此,她也常遭皇后明里暗里的责备与讽刺。太后袒护,却也难次次及时。
有一次,穆鸾自造了弹弓,说要打鸟,结果一不小心打到了太子头上,惹得皇后大怒,说她心怀异轨,蓄意而为,要禀告皇帝严惩。那时,她只有七岁,不懂那话中深意,只觉皇后凤目生出的寒光,刺的她身心战栗。她拼命解释,仍得不到丝毫谅解。而拖着病体,匆匆赶来的太后,这一次的袒护也不太奏效。太子欲替穆鸾说情,却被皇后深剜一眼,话含嘴边。眼见事态越发严重,父亲、母亲、哥哥尚在宫外不知,穆鸾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少有的泪眼红眶。
这时,一直安静在旁的韩逸,走到穆鸾身旁,与她并肩而跪,语气平淡而坚定:“启禀姑母,鸾妹妹引弓瞄准树上鸟儿的时候,是我在她身后推了一下,这才使得弹丸偏了方向,误伤了太子。我……”
“你为什么要推?”皇后疾言厉色地打断,目光犀利地审视着自己的侄子,尽是怀疑。她疾言与厉色,并非愤恨他是伤了自己儿子的帮凶,而是气他不该在此时、此事上讲话。
“鸾妹妹与我打赌,说她定能连射三只鸟儿。我便想与她开个玩笑,让她败一次,未料惹了大祸。我与鸾妹妹绝无异轨之心,请姑母明鉴。”他从容不迫,一身青色锦袍,温润俊秀,看在穆鸾眼里,尽是美好。
皇后听罢,凌厉气势一滞,娇媚的脸上显露一抹颓丧。她深吸口气,凤目里那闪闪寒光透着失望与不甘,语调沉重,一字一顿:“逸儿,此话当真?你再仔细想想,真是这样吗?”
韩逸已十一岁,平日里常听父亲说起朝堂事,提早明辨了许多。皇后的话,他听得懂。他对皇后重重叩首,毅然回答:“绝无虚言。请姑母网开一面。”那坦然的神态,眉宇的淡泊,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失态的气度,深深映在穆鸾眼里,印在心中。
韩逸的分担,令皇后气的拂袖而去;令太后宽颜,亲自扶起,赞许欣慰。
穆鸾眼中泪水凝成晶莹滴落,转身扑进他怀中,微有哽咽地唤着:“逸哥哥。”
“我在。”他抬起双臂环抱她,声音温软。沉吟须臾,他松开双臂,捧起她娇嫩小脸,垂眸看进她眼里,襟袖间淡淡的兰花香与轻柔的语调,让她颤抖的心渐渐平复:“不要哭。你的眼睛那么美,当是沐阳盛开的琉璃花,而非风雨吹打的凋萎蕊。”
她听着他的话,身体中似有甘泉注入,微荡着填满每一条血脉,汇聚至心房,甜蜜地让她贪恋。
她忽然意识到,有他在身边的日子里,心中总有着父母与哥哥都给不了的另一种安然。
自此,穆鸾记住了这种感觉,放入心间的一方空旷。
当然,她也记住了皇后那骇人的模样。
后来,她将皇后的言行说与父亲与母亲听,满脸委屈。姜瑶眉心深蹙,隐不住的惊忧,欲把所有的是非恩怨统统告诉她,晓以利害。穆宸却制止了姜瑶,揽过女儿,宠溺笑道:“是皇后小题大做。鸾儿不必理会,只管如往常一样玩闹。父亲再不会让任何人冤枉、苛责于你。但日后嬉戏时,你也要小心些。伤了谁都是不好的。
作为父亲,穆宸不愿女儿的童年充斥着沉重与拘束,不愿女儿小小年纪便背负着父辈们的阴谋与决断。
于穆鸾,父亲的身,是无人可比的伟岸;父亲的话,是圣旨也比不过的可靠。
此后,尽管皇后讽她言行颠怪,金玉其外;禁止她宫中玩闹;严辞告诫她远离太子与韩逸,但她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豆蔻梢头,三年春夏,飞逝如电。
昔日顽童渐大,稚气蜕变,风姿各异。
唯独从无变化的是,穆鸾又跑到东宫,寻她的逸哥哥了。